知刘主任不久就会回来，我心中松驰了一了。这天碰了贾长，我忍不住把对丁小槐的意见说了。贾长说：“小池你心放宽一，才多大的事呢？”他这么说我就不再往下说了，再往下说我就更狭隘了，小事也搁不下，我得忍着不说。长去了，我想着自己以前总认为天下总有讲理的地方，看起来是太天真了。理有无数讲法，像一些人手中的面团，怎么他都有理，你怎么样？有些人永远正确，话语权在他手中。想到这一我到灰心，气馁，沮丧，甚至恐怖。我咬着牙对自己说：“我也该把心放宽一，真的才多大的事呢？一粒蟑螂屎！”我把这话像压压缩饼似的压到自己的心里去。

刘主任回来了，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的健康状况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也是丁小槐的一块心病。我想看看丁小槐再怎么摆谱，又怎么转弯。刘主任上班的那天，丁小槐就把脸变了，透着亲叫我“大为兄”我不得不佩服他如此善变，一眨动夫，脸不变心不就变了，连过渡的过程都不需要。我还替他设想着难堪，他自己却一不难堪，真的不能不佩服他修养有素，是一块材料。说起来我这设想本就是可笑的，把人往好的方面想。我故意找了一两件事用请示的气去问他，他上说：“大为你去问刘主任，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别拿火来烤我。”说着嘿嘿地笑。这天刘主任对我说：“小池，你来也两年了，觉怎么样？”我说：“也没有怎么样，也没有不怎么样。”他说：“我不在你跟丁小槐是不是有那么一疙瘩？”我说：“疙瘩有时候也难免。他那个人，你知的。”他叹气说：“难免也是难免，但这么事，你犯不着跟贾长去说。”他吞吐地，最后说：“人事下午可能会找你谈话。”我说：“莫不还要批评我？”他说：“批评倒也不会。”又笑笑说：“说不定对你还是一件好事。”ハ挛缛耸麓果然打了电话来，我就去了，在劳资科见了贾长，他说：“你去人事科找印科长。”印科长给我倒茶说：“小池你坐，坐。”我说：“打电话叫我，总有事吧。”他说：“坐下来慢慢说。事情嘛，当然还是有。”他吞吞吐吐的，我知没好事，有好事早就有人给我通气了。他说：“你到办公室这一年多，觉怎么样？”我说：“也没有怎么样，也没有不怎么样。刘主任那个人吧，好的。”他说：“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看样要把我放到哪个角落去，还要说是我自己的意见，这些人真的会工作啊！我有想法想当厅长当主任行吗？我说：“我有没有想法都等于零，主要是看组织上有没有想法。”他说：“那么动一动怎么样？中医学会的秘书小廖他刚调到广东去了，厅里要加那里的力量，工作很重要啊！现在就是尹玉娥一个人在那里，也不住了。你是学中医的，专业就对上了。研究生嘛，技术型人才，可以在业务岗位上大展拳脚。厅里业务很的不多，我们要充分利用，哈哈！”在一个机关说你是技术型人才，就等于说你是一个工，不当领导。说你是人才，你还能有意见？刀不见血，杀伤力却不弱。我是个小人，我不能说自己，要等着别人来说，说的权力在别人手里。说你是技术型人才你就是了，怎么着？我说：“厅里定下来了？”他说：“也可以这么说吧，组织上。”又说：“你这两年的工作，还是很不错的，的确不错，的确的确。”我说：“我可能犯什么错误了，希望组织上指来。”他掩饰地笑一笑说：“谁这么说？我们不这么看，组织上不这么看。谁这么说了我们批评谁。”他开闭组织上组织上，谁是组织，组织又是谁？说来说去也只怪我多嘴了，惹人不兴了。他不兴，就是组织上不兴，但他永远不会说这是他的决定。组织上的决定，我到哪里诉委屈去？我说：“定下来了我也没什么说的了。”他上抓住我的话说：“那就这样？下个星期，你去中医学会上班。”说着站了起来，往门走了一两步。他本不在乎我有什么想法，他送客了。我机械地站起来，走了去。

了也逃不去，惨啊！

丁小槐去了，我到了轻松，至少我有几天可以不看那副嘴脸。我又去医院看了刘主任，希望他能够快回来。刘主任说：“小池啊，我了院再那么一段恐怕就要提前退休了。我看了你这二年，心里想向组织上推荐你接手的，现在看来，我说话也不行了。在机关里，有些话想说也得忍着，不忍不行，祸从。”我说：“是应该忍，我不知怎么就是忍不住。”心想，大家都装傻瓜忍着，忍着，忍着，忍得心痛也咬牙关忍着，一辈就这么忍过去了，世世代代也这么忍下来了，中国人忍真是举世无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