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就了公园。在公园里有两个小孩追着玩，前面一个回望着后面追的人，一撞在她上，她上扶住了说：“小心，小心，会摔着的。”孩笑着跑开了。我看着心里很温，想起有一次跟屈文琴搭公共汽车，一个乡下女人担着一担和，售票员不让上车，她拼命挤上来了，担碰着了屈文琴，她大叫一声“小心”售票员要那女人买两张票，她不肯，屈文琴说：“占了这么多地方就要买这么多票。”我碰她一下，她才没说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太公式化了，我甚至觉得事情的展开太顺利太平淡，没有阻力就无法使情的力度得到充分的表现和证实。董柳太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是真的对的，这简直使我对她产生一怜悯以至忧虑。如果不是碰上我而是碰上一个玩心的人，那她会是什么命运，还不哄得她一愣一愣的？有一次我对她说：“说真的你猜我读过研究生没有？”她说：“读过。”我说：“说真的我在北京漂了几年，混不下去了，就冒充研究生回来了。”她说：“读过。”我说：“你也没检查我的档案，我现在跟你说真的，我那几年在打。”她说：“读过。就算没读过也不要，但是你读过。”我说：“亏你碰了我，碰了别人就给骗去了。”她说：“我一个小护士，他骗我什么？”我笑了说：“骗你什么？骗不了你的钱骗你的人，骗不了你的人骗你的情。”她望着我说：“我就那么不会看人？”这倒使我觉得非得跟她好下去不可，不然她跌到坏人手里公手里怎么办？我说：“将来我们没有房你可别怪我。”她说：“这不是有一间吗？已经很好了，我们现在还跟学生差不多，四个人一间也过来了。”我说：“那你准备跑路，每天来回就是两个多小时。”她说：“闲着也闲着了。”我说：“我这个人不喜当官，对权力一觉都没有。”她说：“当老百姓的总是多数。”我把自己担忧的事说来，对她都不是个问题，我索说：“真的到那天呢，别人都要搞个车队去接亲，还要车，再摆几十桌，我们就算了。”她说：“你说算了就算了，你买一红衣服给我穿，我要你买的。”我说：“这么说就没有障碍了，你今晚别回去算了，反正现在新娘一百个有九十九个是旧娘，我们也不能免俗。”她说：“那不行，我就愿意那百分之一。”我说：“昨天我填登记表，在职务那一栏填了科员，括号，享受科级待遇，在婚否那一栏填了未婚，括号，享受已婚待遇。”她抿着嘴笑，连连摇，表示不信。那天去登记了，她说：“我这一辈就归你了，你不变心就好。”她我去买红衣服，我们就上街去了。她还舍不得买太好的，我觉得太委屈了她，一辈也没让她当一天的主角。我说：“我现在只有这么大的能力，欠了你的，有一天我会还你的，你相信我。”我说着不知为什么直想哭，泪都了下来。她掏手绢帮我泪说：“怎么了你怎么了呢？这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说着她自己也哭了起来，用衣袖遮了，跑到一个角落对着墙呜呜地哭，一边说：“哭什么，哭什么，要兴才对，其实我心里很兴，很兴的。”

董柳把一箱从医院提过来，再买了几件家，双方在各自单位发了几十包糖，就结了婚了。搬来的那天董柳说：“我本来不想找个学医的，他们把人都看成了细胞，太没有意思了。”我说：“学中医的还是把人看成一个整，不把人分解了来看。”新婚的受真不知怎样描述，一会觉得很有激情，一会又觉得就这么回事。倒是董柳有一次在事后说：“我怎么早几年没碰到你？”我搞来一张旧书桌放在门外，摆上油盐酱醋，又一把刀一张砧板，再用砖垫着搁上藕煤炉，有模有样地过起了日。董柳似乎很满足，到底是女人。我呢，找了很多中医典籍来看，好久没有认真看过书了。一天到晚也没有什么事来找我，也没有什么人来找我，我觉得自己像个现代隐士。我在报上读到一条消息，梅少平放弃了省文联主席的位，离开了省城，到当年当知青的乡下隐居去了。这条消息给了我一信心，人家那才叫境界呢。纷纷扰扰的世界在我看去是空空，地老天荒。这样我心中更加平静，跟他不同的只是我隐居在城市罢了。虽没有结庐山野，又没有独钓寒江，可心中没有挂碍，恬然安然怡然，有那么大隐隐于市的觉，也算活了一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