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柳她唯一的好是逛商场，不一定要买，那么空逛着也很满足。有一天她回来说，看中了一件外，浅蓝的面料，底边镶了淡黄的，又衬了内胆，手也很柔和。她比划了半天，我说：“那么好你买回来。”她说：“还不知你喜不喜呢，我一个人喜有什么用？”我说：“你喜我就喜。”她扑上来抱着我的脖亲我一下，又堵着我耳悄声说：“要七十五块钱。”我说：“七十五就七十五，又不是两百。”她寻存折来看了好一会说：“还是算了，我一辈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第二天又说起那件衣服，要拖了我去看。我说：“你把钱带上。”她说：“先看看吧。”看她穿了果然不错，有一贵的神采。我前一亮说：“这才像个新娘呢。”她说：“那我一跺脚就买了！可惜今天没带钱。”回去的路上一直跟我讨论这件事，到睡觉时还在说，从被里伸手来摸到存折来看，中喃喃不知在念什么，然后说：“下个月买，下个月我就不犹豫了。”我说：“想买就买，对自己也不要太小气了。”她说：“小气是我的权利。”我说：“也是你的专利。”她说：“我愿意小气我自己，我愿意。”

后来我把外的事忘了，董柳也不再提。这天我从商场经过，忽然想起，我跑到楼上去看，还在，而且，我心中了一下，降价了，只要四十九块了。晚上她回来，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谁知她淡淡地说：“算了。”我说：“你说了这个月买的，而且四十九块钱也不是一笔款。”她说：“说不定还有很多别的事要用钱呢。”我说：“你想凑一个整数买冰箱呢？”她说：“那说不定还有别的事。”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你自己想。”我说：“想不起来。”她说：“那是你没有心，有心就想得起。”我想想哪天是她的生日，哪天又是结婚纪念日，都不是。她手伸过来。手心贴了我的手心，我到了一。她望着我，中有着异样的光彩。我心中一闪说：“难，莫不是，可能，你有…”我一只手在她的腹划一弧线。她先是低下了羞涩地笑，又抬起来，微撅嘴骄傲的神。我把她拖过来，在她胳膊上一轻一重地咬了几，她痛得嗷嗷直叫，这声音刺激着我，我非得再咬几才解渴啊。她说：“以后我们家就是三个人了，你的地位从第一降到第二，你别有失落。”我说：“我还会跟自己的儿争地位？跟别人我都懒得去争。”她说：“那你怎么就知是个儿？”我说：“我想着就是。”以后她每天起床睡觉之前都拍一拍床沿，说这是她老家的习俗，一直拍下去就会生儿。我说：“亏你还是个学医的，在那一瞬间就定下来了。”可她还那么拍下去。

有几十亿年了，人才能活几十年，还没有几十亿秒呢。想着一个人能活几十年还觉得有那么长，可再一想只有两万多天，像我还活掉一万多天了，你想想吧，好恐怖啊。”她说：“我不想。”我说：“一个人想想星星，再想想自己，他就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了。”她说：“我不想星星也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就是池大为他的妻这么回事。”我说：“董柳你什么东西都是实打实去想，还算半个知识分呢。”她起来扯了我的耳朵说：“是不是嫌我没文化，你说！”我说：“再扯就扯断了！”她松了手说：“想星星什么用，你告诉我。”我仍旧搂了她说：“一个人总得想一些对自己没用的事情，不然怎么叫人呢？”她说：“听不懂！”又说：“要我去想星星我还不如想一想厨房的事，想星星什么。”我说：“这也是人生真谛。”她说：“知了吧。”躺在我怀中不再说话。我在山风中望着星星一闪一闪地，望了很久。仰望浩渺的星空，一个人可以得到心灵的平静。为生活中那琐琐碎碎庸庸碌碌的东西焦虑，惶惶然，那值得吗，有意义吗？在星空下我越发信，有一个需要用心去受却难以说明的灵魂的空间真实地存在着，那个空间与世俗世界不同，价值不同，原则不同，光不同，一切都不同。在那里，世俗世界的一切都无需来作比方，那完全是另外一境界。望着星空我有了一大气，它使我有力量去一个踏雪无痕履无迹的忍者。心灵的平静是一至的价值，这是圣者之圣，忍者之忍，在不经意之中，已经沟通了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