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去问问他——姑姑指指像泥神一样端坐着的郝大手——他梦能想到跟我结婚吗？

一九九七年，我六十岁。姑姑说，上级让我退休。我当然不想退休，但我已经比别人晚退了五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卫生院院长，你们都认识他，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河西村黄的儿，大名黄军，外号黄瓜的那个小，想当年也是我把他从他娘的肚里拽来的小王八羔，上了两天半卫校，听诊找不到心肺，打针找不到静脉，诊脉不知寸、关、尺的半傻，竟然也当上了院长！当年他上卫校时，还是我找卫生局沈局长说了情，可他“一朝权在手，翻脸不认人”这小什么都不会，惟有两项特长：一是请客送礼拍，二是诱大姑娘。

姑姑，我拂袖而去，心中到很痛快，但坐到办公室后，喝了一杯，心中又到难过。黄瓜这坏，断绝孙才好，王小梅那样的，育着这样的坏，真是可惜。我接生过这么多孩，总结一条经验，那就是，好人和坏人，一小半是后天教育的结果，一大半是遗传决定的。你们可以批“血统论”但我这是实践真知。像黄瓜这样的

说到此，姑姑捶顿足——我真是糊涂，我引狼室，我助纣为！——医院里那些年轻姑娘，被他了一个遍。王家庄王小梅，刚刚十七岁，留着大辫，白净面瓜脸，长睫忽闪忽闪，像蝴蝶翅似的，两只大滴溜溜会说话儿，谁见了谁说这闺女要是被张艺谋发现了，肯定比巩俐、章怡还要红，但没等到张艺谋发现，却被黄瓜这个狼发现了。他跑到王家庄，摇着那条能把死人说活的大，把王小梅的爹娘说转转了，让王小梅到卫生院来跟着我学妇科。说是跟着我学妇科，可那王小梅一天也没在妇科待过。她被黄瓜这狼给霸占了。天天陪着他，晚上那事不说，青天大白日也，好多人都看到过。够了那事，就县城拿着公款摆宴席，请那些当官的，运动着想往县城调，你们没见过他那副死样吧？半米长一张驴脸，嘴乌青，牙渗血，满嘴臭气，一张能将熏倒。就他这样，竟然还想到县卫生局当副局长。他拉着王小梅给他当三陪，少不了把王小梅当礼送给那些人玩。造孽，真是造孽啊！

姑姑说，有一天，那小突然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医院里的女人都怕他的办公室。我自然不怕，我袋里装着一把小刀，随时都准备劁了这个杂。他端茶倒，满脸堆笑，给我了半天米汤。我说黄大院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用兜圈了。他嘿嘿地笑着，：大姨！——他娘的他竟敢叫我大姨——他说大姨我是您亲手接下来的，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我跟您的亲儿没有什么区别。嘿嘿…我说，愧不敢当，您是堂堂一院之长，我是一个普通的妇科医生，您我的儿，岂不是要把我折死吗？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他嘿嘿嘿，又是笑，然后，厚颜无耻地说：我犯了一个领导经常犯的错误——一时没把握好，将王小梅大了肚。——恭喜啊！姑姑，我说，王小梅怀了龙，我们院后继有人了！——大姨，您就别逗笑了，他说，我这几天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呢。——这畜生，他也有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时候！——她着我离婚，说我如不答应，就去县纪委告我。——我说，为什么呢？你们这些当官的，不都行包“二”吗？给她买栋别墅，把她养起来不就行了吗？大姨，他说，您就别拿我开心了。包“二”包“三”那是拿不到桌面上的事，再说了，我到哪里钱去给她买别墅——那你就离婚呗，我说。他耷拉着驴脸说，大姨，您也不是不知，我老丈人和我那几个杀猪的小舅，都是些活土匪，他们一旦知这些事，非把我宰了不可——可您是院长啊，级啊！——行啦，大姨，他说，一个小小乡镇卫生院长，在您老里，连个都算不上，您就别讽刺我了，帮我想想办法吧。——我有什么办法可想？——王小梅崇拜您，他说，她跟我说过许多遍说她崇拜您。她谁的话都不会听您的话也会听。——要我什么？——您跟她说说，让她把肚里的孩拿掉——黄瓜，我恼恨地说，这伤天害理的事儿，我再也不会了！我这辈，亲手给人家掉的孩，已经有两千多个了！这事儿，我再也不了。您就等着当爹吧！我说，王小梅多漂亮啊，生来的孩肯定也漂亮，多好的事啊，你跟王小梅说去吧，等她足月后，我给她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