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深知母亲的心思,她这般说,一是去了对孩子看顾不周的错,二是万一弟弟得救也能保住家财。可是…母亲想得太浅薄,这些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难不成能强加在对方身上吗?姑娘苦着脸奉劝道:“母亲,退一步说,就如你所言,弟弟真是被癞皮狗咬伤的,那只狗也不见得就是他们养的。我们昨儿先到这里,他们来时只抱着一只小白狗,癞皮狗早就在庙里了。”
老妇撇嘴道:“不见得吧?昨晚上那只白狗如何亲近癞皮狗的,你也不是没看见。你能信他们不是一处养的?”
“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老者冷着脸道。
老妇方心头一喜,只听老者接着道:“你不就是惦记着家里的钱吗?等天亮了,我让老宋送你回府,你拿着嫁妆回娘家去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我一起受穷的。”
“你…”老妇涨红了脸,气得想尖叫。老者眯起眼,举臂指着老妇,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敢乱叫,耽误了宝儿的病情,我发誓定会休了你!”
老妇一时间傻傻地看着老者,想怒吼竟是没有底气,眼泪不知不觉的滑下眼眶,慢慢捂住嘴痛哭。
眼见爹娘闹成这样,姑娘顾不上安慰老妇,冲老者福身道:“爹爹,母亲一时失言,女儿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爹爹,母亲再有不是,心里也是为了全家好,她一时想岔了,你可别往心里去。”
“哼!”老者转身背对老妇,不愿再做搭理。姑娘知晓在弟弟脱险之前,自己说什么,爹爹都听不入耳,只好搀扶着老妇坐入马车,不让哭声搅乱对方救治弟弟的心绪。
老者的眼梢斜视着老妻、女儿离去的背影,唉叹着想,你弟弟还在别人手里,要别人救命,你母亲就敢如此得罪别人,也不怕对方一个不高兴丢下你弟弟不管。无论平日你娘对你弟弟怎么好,不是亲生的,就是面儿情。如今日中毒的是你,难道你娘也会为了保住家财,在这时候发难吗?
主家闹成这般,奴才哪里还敢说话,一时殿内寂静,想睡又不能睡,害人烦闷不已。好容易左侧车厢内传出呼唤,老者快步而上。
“挖个深坑,用被子包着罐子一起埋了。记住,罐子里的血有剧毒,不能碰。”
“是。”老者接下用被子包住的瓦罐交与小厮,嘱咐道:“还不快出门埋了,记得埋深些。老宋,你与他同去,否则我不放心。”老者说完,急切的询问道:“请问大侠,我儿他…”
赏云鹤一挥一甩掀起兜风布,又迅速罩拢掩下车内的一切,抱着孩子跃下马车,送入老者怀里。“毒已经解了,其后只需好好调养。”
老者看到小儿雪白的右手,又闻此言,扑通一声跪倒于地,拜了三拜,云鹤也受了他的礼。等丫鬟扶老者起身,云鹤方道:“令公子中毒,确是那只狗抓伤的,不过它却不是我家养的。吾妻施以援手,是因她信佛,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倒不是为了你家的家财,还望尊夫人放心才好。”
老者听了赏云鹤的话,脸红的都快滴血了,没想到刚才的争执竟被恩人听到了,真是羞煞人也。老者又待请罪,赏云鹤摆手阻拦,说是累了一夜要歇息。老者细观恩人的脸色,确实有些疲倦之态,赶忙退下不再打搅。
老者把小儿抱入马车亲自照顾,驱走了赶来献殷勤的老妻,惹得她哭哭啼啼了一整夜。次日,老者醒来,却被告知恩人已经离开,惹得他冲守夜的小厮发了好大一通火儿。最让老者愧疚的是,不及问恩人的姓名,结果家财没给不说,连个长生牌位都不能立,岂非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