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梓时下尚未成年,虽提不到日程上来,但前有车,后有辙,只要秦王、晋王这些兄长陆续去经营自己的藩地,那就成了规矩了。
这么一想,胡惟庸表态极为果决、肯定。他认为大明疆土广大,西面、北面都有强悍外族虎视眈眈,不可掉以轻心,把各王派往领地,等于为大明王朝竖起最可靠的藩篱。他又特别加了一句,日后燕王、潭王等未成年王一旦弱冠,一律封有领地,江山也就无虞了。
这很合朱元璋的口味,不断点头。
胡惟庸深知朱元璋偏爱四皇子朱棣,便格外多夸了他几句,又说起朱梓也是最有才华的一个,不单夸朱梓,一点痕迹不露,朱元璋一点也不反感,反而点头称是,责成他多帮朱元璋考核各皇子的德行、操守。
胡惟庸更高兴了,等于有了参谋、建议权,他晚上见到达兰时,也有功可表了。
朱元璋又扯下一个纸条,上写“刘继祖”三个字,朱元璋说:“朕已追封刘继祖为义惠侯,你也去办一下。”
胡惟庸说:“臣不知这义惠侯为何人?”
朱元璋告诉他当初家贫,无寸土葬父兄,是这位同村的刘继祖给了一块荒地,才不使父兄暴尸于外。如今发达了,不可忘了人家的好处。
胡惟庸忙赞皇上真是仁义之君啊,这么多年了,还记得这样的小事。
“这可不是小事,”朱元璋说“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朕对背弃朕的人,也绝不放过。”这话似乎有所指。
胡惟庸连连称是。
五
胡惟庸并不完全靠炙手可热的权势笼络百官,他的“宽以待人”常常是补朱元璋的空子。譬如他对杨宪的弟弟杨希圣和他老母亲网开一面,就博得臣僚的赞佩,他私下里帮过很多人,所以胡府常常是高朋满座。这不,费聚将军刚从苏州钦差任上回来,就来拜见胡惟庸了,少不得备了些那里的土特产。
走出大轿的费聚正要上台阶,见又一骑好马飞驰而至。下马的是吉安侯陆仲亨,他叫了一声:“是平凉侯吗?”费聚奔过来,二人执手热烈交谈。费聚问他是什么时候从外面征战回来的?
“昨天刚到。”陆仲亨说。
“还没去见皇上吧?”费聚说,没觐见皇上就先来拜相府,传出去不好吧?
陆仲亨说:“你不也一样吗?”他们是一样的想法,先找丞相透透风,省得上朝时看不准风头;好在胡丞相事事关照,回来了先见见,这是私交上的事,谁也不好怪罪。
费聚看着他那匹打扮得十分华丽的骏马,问:“爱马的嗜好还不减当年吗?这匹马一定是好马了?”陆仲亨和冯国胜是朱元璋御前号称“马伯乐”的两员大将,这诨号与爱惜、发现人才无关,是纯粹意义上的会相马又酷爱良马的人。
“这是一匹真正的走马,叫千里马不为过。”陆仲亨说它可不吃不喝连续跑三天,了不得,西北驿站才有这良马。
二人向台阶走去。费聚警告他可小心点,冯国胜爱马吃尽了苦头,去年又因为在北边征战私藏良马,连将军印都夺了。陆仲亨不以为然,认为皇上尽小题大做。
他们二人自恃是朱元璋儿时朋友,又屡立战功,说话向来随便,有点小过失,朱元璋过去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转天恰逢正旦的大朝。天刚破晓,锦衣卫已在丹墀陈列好卤簿、仪仗,殿内朱元璋御座旁设了御扇,丹陛前设了香案。费聚和陆仲亨位列公侯,当然要来上朝,他们久在边关戍守,对这大朝的隆重仪式已有点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