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闪失，没有一个磕绊。后的赵瞪着两疾步游走左右，既不能秦王目光，又须得能够随时扑上去抱住秦王，时不时一冷汗。被两个小内侍遥遥示意回避的嫔妃侍女们，虽已经纷纷躲在了后林下，却都惊喜万分地要目睹难得一见的秦王。此刻远远看去，秦王目光直愣愣向前，脚下却一步不差地大步走着，穿过了亭廊穿过了树林，俨然一个目盲的神仙在天街游走，女们惊愕得人人捂住了嘴不敢声。然则，在嬴政心的世界里，天地间没有一个人影，漂浮的殿没有任何声音，自己被风上了天空，不由己地飘飞着茫然虚浮地游着…使嬴政恍然醒来的，是那郁而熟悉的松柏香火气息，是烙印在心灵的记忆。走太庙石坊，尚未太庙正殿院，嬴政便在宽阔的松柏大停止了脚步。凝视着巍然耸立在北阪山腰的殿堂，嬴政停止了息，也听见了后的脚步声。

嬴政是认真从想起的。灭赵之后，他对所余四国已经有了轻慢之心，将他们看作枯木朽株，而不是看作敌，应有的谨慎戒惧不期然地轻淡了。多少年来，山东六国只有赵国有抗衡秦国的实力，基于这一天下公认的事实，秦国君臣在对赵方略的所有方面都是极其认真的。灭赵之后，嬴政亲赴邯郸庆贺了那场最大的胜利。之后，在对燕方略上，秦国君臣第一次现了虽不甚明显却又分明存在的歧见，其间本，是为秦王的他第一次有了轻慢之心。若非那次突如其来的荆轲刺杀事件，他很可能当真信奉王抚远而使天下臣服的方略了：以燕国为楷模，对臣服之国保留相当大封地以为社稷延续。果真如此，秦国一统天下之伟业何足也，一次简单的权力更替而已。那次，王翦郑重地上书提醒了，可他没有上心。太丹使荆轲刺秦之后，他立即下令开始灭燕之战，与其说真正接纳了王翦上书，毋宁说更多带有愤然惩罚燕国的复仇之心。灭魏之后，他的轻慢之心重新泛起了。中原三晋覆灭，赵魏两个曾经的山东霸主不复存在，底定天下之势已成，齐楚两国该当是到渠成地灭亡了。对于楚国，嬴政尤其蔑视。在秦孝公之后的秦楚百余年对抗中，楚国除了几次微不足的小胜，几乎从来于下风。以山东六国的说法：“欺侮楚国，莫秦为甚也！”当王翦提要以六十万大军灭楚的时候，他确实认定这位老将军已经暮气甚重了。李信要以二十万大军灭楚，他

一声惊恐的嘶喊，嬴政从气蒸腾的雾中霍然跃起，吓得闻声扑将来的赵生生跌倒在池沿撞得一脸鲜血，哇地放声大哭：“君上！不能如此！君上是天下圣王啊！”嬴政赤着淋淋汗淋淋的，转打量着惊恐万状的赵，目光中第一次一罕见的柔和：“小，给伤上药去，没事了。”赵一抹脸上鲜血倏地蹿起，君上杀了小，小也不走！嬴政淡淡一笑，不走好，不走呆着。说着，嬴政跨了池，走向另一边的大池。赵一个箭步抢前，匍匐在地连连叩，君上不可！冬日沐浴之后，非经两个时辰不能冷池啊！嬴政又是淡淡一笑，小，燥得，要么你拎桶冷浇过来。赵哽咽着一蹿而起，君上只要不下冷池，小保君上神清气。说话的同时连番动作，先给赤的嬴政包上一方大汗巾，接着窗大开燎炉移开，清新的风夹着郁的松柏香气浩浩屋，立即清凉一片。嬴政堪堪落汗，赵又飞快抱来一床大被包住了嬴政，再用汗巾迅速搌去嬴政额密麻麻汗珠，又连忙抱来一领貂裘等候在旁。看着赵陀螺般飞转，嬴政摇手，大被正好，貂裘不用了。说罢一裹大被光着脚了沐浴房，踏着厚厚的红地毡穿过连接甬，走了斋戒室的起居房。

“李信——”

“太庙令，秦王嬴政，沐浴斋戒三日。”

嬴政拒绝了繁琐的沐浴礼程式，吩咐赵守在门不许太庙司礼靠近。走了浴房，脱去了冠带，趟了气蒸腾的硕大池，靠上了池畔玉枕，嬴政长吁一声闭上了疲惫的双，在蒸腾汽中朦胧睡去了…白发散的蒙武嘶吼着挥剑搏杀，漫无边际的灰黄狼呼啸着翻卷着淹没了黑森森的丛林，完最后一批大箭的连弩营将士们奋然跃起却又如同山洪中的石一般被卷了汹涌而下的泥石，没有一块石能够幸免，云天苍黄，大地苍黄，草木苍黄，最后的黑在天边抹去，一切的一切都被混沌的苍黄淹没，突然，一只黑鹰闪动着血红的羽闪电般从云端冲，裹挟着隆隆雷声扑了漫无边际的苍黄海洋…

“君上，非祀非典…老臣奉命！”

看着赵惶急万分的示意，老太庙令终于明白了，连忙去匆匆署了。片刻之后，嬴政走了太庙正殿东侧的邃院。厚重的大门隆隆关闭了，从太庙署开来的一队甲士立即铁般矗在了院四周。自有王权社稷，君王的沐浴斋戒是最为神圣庄敬的礼仪。因为，君王沫浴斋戒之后要与远去的祖先对话，要接受天地神灵的启示。走沐浴斋戒程式的君王，是天塌地陷也不能搅扰的。然则，嬴政的想法却很简单：找一个清静之地好好想想。方才清醒过来的一瞬间，嬴政恍然醒悟，惶急的匆匆奔走原非梦游，他是被灵魂指引到太庙来的，只有自囚于肃穆静谧的太庙，他才能镇静自己清醒自己。

在这间里外三的斋戒起居房里，嬴政开始了静静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