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戏谑过甚…”

“方外之人许胜，参见大人。”一个老方士神闲气定地离座站起。

“方士许胜。”御史丞看着简册念了一个名字。

这两个人不大，效用却非同小可。他们直接引发了一场千古铁血大案，堪称飓风起于青萍之末。故此，对这两个人得从说起。这两人都是博士，一名卢生，一名侯生。侯生是故韩国人，是博士学的儒学博士；卢生是齐国人，也是博士学的儒学博士。只是卢生的名大一些，当年是被皇帝近臣赵领博士学的，挂着儒家博士名，终日却神秘地忙碌着谁也不清楚的事情。卢生任博士大约半年之后，侯生奉博士仆周青臣之命，了卢生的辅学（副手）。侯生问：“卢生治何学问，如何需要辅学？”周青臣皱着眉说：“莫问莫问，上命差遣。”直到三年前，卢生知会侯生，说要在天下查勘民情风习，以对皇帝提对策。侯生以为必是安秘密使命，大为奋然，欣欣然追随而去。也就是在那次历时年余的名山大川游历中，侯生知了卢生的真实份与真实使命，惊愕得好长时日回不过神来。

“大人…大，事不举…”老方士艰难地吭哧着。

“大，大三五年。”

“刚过满月之喜！”重剑甲士们异同声。

“大人戏谑过甚也！”老方士满脸涨红。

“敢问先生，此可在百草之中？”

“敢问足下，此草何？”

“大大大大人，这这这…”老方士上牙打着下牙一句话没说得囫囵，便被两名黑铁塔般的重剑甲士轰然架起拖了去。片刻之间，场外一声惨嚎。方士术士们人人变。如此这般的勘验方术士之法，便是后来被博士们大肆攻讦，并被司迁写《史记》的一桩所谓暴行：“秦法：不得兼方。不验，辄死。”如此旬日之后，方士术士们再无一人敢说自己如何神乎其神了，人人都是一句话：“在下无能，不敢期冀录用，乞放在下回归山野。”再考校占星、占气、占候、堪舆等家诸派士，也都无一人敢说自家通晓天机了。御史丞见此等寻常神气活现，动辄以仙人或上天代言人自居的术士们大见畏缩，连囫囵话也说不来了，只知诺诺连声，不胜其烦，遂下令：“法家墨家兵家农家医家等非儒家之士，不须考校，等候任职便是。儒家之士太多，旬日之后，老夫与奉常大人请得几位学问之士再来查验。”说罢便告散场了。整个博士学如逢大赦，顿时倒了一大片。

“座中可有农家之士？”御史丞声发问。

毕竟，学而优则仕，是每一个儒家士的梦想，侯生如何拒绝得了一个赫赫太史令的诱惑。卢生见侯生人辙，破例讲述了他的两则惊人之举。一则，朝野秘密传的那句“亡秦者胡也”的预言刻石，是他的手笔。侯生大为惊讶，连伺了一串，何见到石刻的？如何能证实是上古遗？为何说是足下的手笔？凡此等等，卢生一律都是笑而不答，只一句话了事，你只知可也，无须多问。第二则，是他对皇帝讲述了“真人密居密行而长生不死”之，皇帝才修筑了复、甬，将所有的

“就是说，十一个月之前，老夫还举得？”

“先生何能？”

也还是惊喜万分地接受了。谁能说，这不是皇帝在选传说中的求仙圣使？

农家布衣之士尚在五步之外，一拱手便答：“回大人，此乃野苦菜，生于麦田杂草之中。大人刚刚从青泥，故有泥腥之臭。”一言落，坐席中一片哄笑。

“在下便是。”一个端正的布衣后生站了来。

“事不举？好力。多久了？”

“老夫遍识天下百草药石，一应暗疾，不问可知。”

那是在游历到故齐国的之罘岛时，侯生实在不堪这无所事事的闲逛，愤愤然要回咸，卢生才对他说秘密的。卢生说，他是齐国方士，是与另一个老方士徐福一起被秘密召人皇城的长生特使，使命是两项：一则护持皇帝魄健旺，二则为皇帝求取长生仙药。徐福留在皇城守护皇帝，而他之所以了博士，是要求仙人才。侯生毕竟有些正治学基，更兼笃信儒家不涉怪力神之信条，遂大大地不以为然，指斥卢生是盗名欺世，给儒家上栽赃。卢生却不慌不忙悠悠一笑，大说了一番秘密使命的好，末了，只要足下忠实追随老夫事，至少三两年后，老夫举荐足下个太史令不是难事。侯生心怦然大动，顿时红着脸不说话了。

“方术不验，才虚妄。斩，立决。”御史丞那丝似笑非笑的纹路倏地没了。

老方士接过这丛草反复端详，已经是满汗无以张，突然愤愤：“此草腥臊恶臭，绝非人药之。”

“啊，人言方士专一看事，果然不差。”御史丞揶揄一句，突然回问“你等且说，老夫幼多大？”

在博士官士们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有两个人开始了秘密谋划。

“好。先生请看，此乃何？”御史丞从案旁竹筐中了一丛绿草黄。

“再问先生，老夫有何暗疾？”御史丞浑然不计老方士情急羞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