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觉得，夜里，鸦鹊的哀鸣，悲凉如斯。这样冷，我环抱住自己，迟疑着伸手，握住他的手。

串珠低首“正是方才了的，婢从浣衣局过来，正遇上他去。”

我本更换了寝衣正要躺下歇息，一听这话，手中握着的衣裳便落在了地下。

我们温不了彼此。

母后，自然是不肯的。为着我是因为持逸的缘故，几乎要恨煞了持逸。

持逸容悲悯，阻止我：“佛忌世人执着，芊羽，你为我，已经失去太多。”

我摇：“母后明于事理，想必不会。可是…孤还是害怕。”

佛是他的信仰，而他是我的信仰。持逸不能背弃自己的信仰，我亦不能。如果我所负的权势和荣耀是阻碍我和他磐石，我要这天下尊荣来什么？转念如电，我伸手摘下紫金翟凤珠冠往地上一掼，既然如此，便不要这帝姬份，长伴于青灯古佛之侧，与他一同侍奉他的信仰罢了。

持逸的手，和我一样冰凉。

他和我，忽然之间，无言以对。

我凝望着他，几乎要把他的形容刻我的眸底。缓缓松开他的手，踏着最后的月离去。

无语问苍天。

我的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仿佛是一滴无心落下的，满心满肺地绞疼着，我死死忍住，凄微一笑，：“就算不成鸳鸯之宿，想要在一起，咱们总是有法的。”

他的脸有些微的红。他镇声：“不错。遇见雪魄帝姬，我的人生全盘凌，几次几乎会死。可是芊羽，虽然我不知你是我生命里的幸运还是不幸，可是如果不遇见你，我的生命会是一滩死。”

我的泪凝在眶中，徐徐舒颜微笑：“遇见你，我得到太多。”

我的话语轻而决：“若母后真杀了持逸，孤一定自裁追随。”

槿汐姑姑为我斟上一杯香片，：“太后绝不会杀了持逸，也不会加害于他。帝姬可以放心。”她缓缓：“皇上登基前太后执政多年，并未因私情而错杀过一人，且这也不是太后一贯的法，这是其一；杀了持逸师傅只会让帝姬更怨恨太后，心结难解，太后向来疼帝姬，怎会这样伤帝姬的心呢，反而得不偿失啊，这是其二；另外…”槿汐姑姑稍有迟疑，还是说了“持逸师傅的睛很像太后的一位故人，即便是只为了这一个缘故，太后也不会杀他。”

他平视着我，：“是。”

母后抚育我们兄妹的苦楚，我又怎会不晓得。想到此，心下也是了。只是下我只想着槿汐姑姑分析给我听的话，槿汐姑姑在母后边数十年，同甘共苦，对母后说不上十分，也有八分了解了。我心中稍稍宽。

私下里问槿汐姑姑，母后是否会杀了持逸断绝我家之念。

我淡淡：“持逸，或许你不是我心里那个勇敢洒脱的男人。”

脑里呀呀地疼着，仿佛是一双的翅膀在搅动着，搐着。越是疼痛，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今生已过也，结取来生缘。”我的泪灼落，在这个冰冷的寒夜里有奇异的温度“持逸，这真不像是我会说的话，我多不愿意说这样的话。我真想今生今世来生来世都能和你在一起。可是…这一生我们真正是要无缘夫妻了吧。”

我微微一笑“可是我还是喜你。和从前没有两样。我喜的是你，而不是我想像里的男人，所以无论你心中是否有比我更要的东西，我都是喜你的。”

我的脸上浮起一个虚幻的笑容，慢慢坐在了地上，上的梅英采胜钗缓缓地落下来，白玉的钗跌得支离破碎，唯钗上一红宝石的，滟滟反着烛火的光芒，那么冰冷的艳光，几乎

我惊：“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心意已决，终究还是有些后怕。

槿汐姑姑抚着我的额发，叹气：“帝姬以为太后是这样的人么？”

持逸反握住我的手“咱们，修一修来世吧。”他的手那么用力，就像他的语气一般，抓攫着我“芊羽，我总是在想，若是那一天，我在见到你后没有执意要家，或者你没有答允我让我家，或许我们可以在一起，我会为你朝为官，尽那会违背我的心，可是为了你，我愿意。我会为你去参选凤台，芊羽，或许今日，你就可以风光下降与我。可是芊羽，我们已经错过了。我的母亲已经背叛过她的信仰，我却不可以。上代人发生过的悲剧，难还要在我们上在发生一次么？芊羽，即便我输得起，可是我不愿意世人都嘲笑你，你不应该承受这些！”

然而到了夜间，串珠神匆忙跑了来，悄声在我耳边：“帝姬可知么？持逸师傅走了。”

彼时我手中握着一把小小的刀刃，锋刃雪白，发即断，这是我用来防的。

“故人？”我好奇。然而槿汐姑姑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取了玉梳轻缓梳理着我的一把发，：“若是真家去了姑，这把好发都没有了，多可惜呢。帝姬刚生时发不多，太后急得了不得，怕长大了发稀被人笑，天天亲自用桐油给帝姬洗，费尽了心思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