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还是在办丧事。因为怕外人听见,整个过程显得沉闷而压抑。在黑魆魆的屋子里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对中年男女的脸上仿佛有了一点活力,他们煞有介事地端坐在房子正中间略显昏暗的“喜”字两边,充满爱怜地看着何晓依。这时早有人捧着死者的遗照上来了,另有一个人过来按着何晓依跪在地上,逼她拜堂,何晓依拼命地乱踢乱撞,可是无济于事。在行“夫妻对拜”的大礼的时候,何晓依终于从正面看到了死者的照片。那张照片她在档案馆做勤工助学的时候特地查找过,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跳楼的大四师兄。
洞房里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红花,红烛,就连帐子和被褥也都是红的,只是挂在床头的放大的黑白遗照,眉目生动,宛如生前,看得何晓依心里一阵阵发毛。这时候人群早已经散去,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蜡烛轻微的噼里啪啦,听不见一点声音。刚进来的时候她还大吵大闹,四处乱撞,可是发现周围毫无动静之后,她也就渐渐安静下来,在这种气氛里,即使是自己的声音也会让人毛骨悚然。据说只要在这个房间里呆上一夜,死者的冤魂就会自然而然地附在她身上,这样三天后再把她带到坟地里勒死,两个人就能在地下作伴了。
自从这个唯一的儿子死掉,夫妻二人的精神便已经崩溃了,因而除了去学校蛮不讲理地闹事、四处乱发传单诋毁学校的制度外,他们也没忘了给死去的儿子找个“鬼妻”可怜的何晓依无意中成了他们的祭品。她不知道的是,为了买这样一件“湿货”两口子几乎把全部家当都变卖了。
万籁俱寂。只剩下何晓依和那张神情肃穆的黑白照片,门是反锁的,窗户也被封死了,空气闷热而潮湿,何晓依爬到里照片最远的那个墙角,抱着膝盖,肩膀一耸一耸地哭。她不该和柳君临赌气,更不该偷偷跑出来不让他找到,现在被关在这个阴森森的地方,死了都没人知道,她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感觉天昏地暗,一种无力感让她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君临啊君临,这个时候你在哪里啊?何晓依从来没有比此刻更需要那个宽阔的胸膛。
她忽然发现床上的被子是摊开的,里面鼓鼓的塞着什么东西。何晓依用手抹了把眼泪,大着胆子走过去,每走一步心跳都会加快,透过被子的形状,她隐隐约约分辨出里面好像一个人,难道是…
床头忽然“噗”的一声,何晓依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尖叫,抬头看时,黑白照片的眼睛里缓缓地躺下两行鲜血,顺着脸颊一路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