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纯洁与勇气呢?那些歌曲的腔调是如此地哀愁。
吸血一族…有时候他会在天光乍灭的地板上醒过来,馀悸犹存于那个沈重的恶梦;在其中,某些生命辗转呻吟。是否他正追随着那两个遭受巨大不义的红发美人的夜间行路?当他们剪断她的舌头,那个梦中的红发女子从士兵的手中夺回自己的舌头,将它吃下去,她的勇气镇慑每个人
噢,不要回顾这些事!
他的脸颊生痛,仿佛痛哭失声过,或者焦虑不堪。他让自己慢慢松弛下来,看着灯光或花朵,不要想这些事。没事,雅典城充斥着无数灰泥建筑物,山顶上的雅典娜神殿无视于烟尘缭绕的空气,一迳往下俯蓝众生。傍晚时刻,成千上万的下班人群窜动于电梯与地下铁之间,席坦岗玛广场到处都是醉汉,挤满贩售报章杂志的小童。他再也不听吸血鬼黎斯特的歌曲,也不光顾播放这些音乐的美式舞厅,远离爱好此类音乐的学生。
某一夜,在帕拉卡的中心区,他看到几个吸血鬼出现于灯光刺眼、酒馆嘈杂的区域。他的心跳少了几拍,孤寂与恐惧涌上心头,使他几乎失声。他踯躅于电子音乐高声喧哗的舞厅,仔细观察那几个吸血鬼夹在观光客之间,无知于他近在咫尺。
两男一女,全都穿着黑色的丝制服饰,女吸血鬼的脚踝艰难地蹬着高跟鞋。他们全戴着银色墨镜,彼此呢喃低语,不时爆出笑声;妆点着珠宝与香水,他们尽情招摇着非自然的肌肤与头发。
不论外观上的表象,他们与他大不相同。首先,不像他那么冷白坚硬,他们的肌理依然柔软,不脱人类肉身的型态,闪耀着诱人的粉红色虚弱光泽。他们非常需要猎物的血液,现在就饥渴无比,血液将会流通他们新嫩的组织。不仅仅是存续组织,更会逐渐将他们的躯壳转变为另一种物体。
至于他嘛,全身上下早就是另一种物体,没有任何馀存的柔软组织。虽然他还是欲求人血,但并非迫切的生理需求。他突然明白,血液不过是让他更新机能,增强法力的东西。他终于懂了!无以名状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恣意流动,如今的他是个迹近完美的躯体。
而他们年幼许多,才刚刚开始这趟吸血鬼的永生之旅。他并不真的记得这些,只是本能地知晓他们是不到一两百年的小雏儿。那是最危险的时期,如果你侥幸没有发疯,也可能被人达到、烧死、射死。没有多少个吸血鬼能够度过这段时间,而他与那几个首代血族究竟经过多久的时间?天哪,长远无比的时光几乎无可度一里!他倚着花园的彩色墙壁,将一株新绿的枝份贴近面颊,一让自己沈湎于比恐惧更可怕的哀伤。他听见有人在他的头颅内哭泣,那是谁?快快停止:
他不能伤害到他们,那些柔弱的孩子!他只想要结识他们、拥抱他们,毕竟我们都是吸血一族的成员。
但是,当他接近他们,博送沈默却强烈的欢迎讯息,他们以无法掩饰的恐惧注视着他,顺着下坡的巷弄逃窜,远离帕拉卡的灯光,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劝停他们。
他僵硬而沈默地站着,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尖利痛楚。然后,发生惨不忍睹的事情:他追赶上他们,怒意达到沸点:天杀出,非要惩治你们不可,竟敢如此伤害我!他感到额头处产生诡异的波动,骨骼处通过一波波的电脉。力量仿佛隐形的舌头,从他身上跳出去,立即穿过那亡命逃跑的叁人,将中间的女子烧成一团火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景,明白自己以尖锐的力量对准她发射出去,以她超自然的血液为燃点,将全身上下的血脉烧灼殆尽。直到火焰侵蚀骨髓深处,她的身体轰然引爆,什么也没有留下。
天哪,他竟然干下这等好事!他呆站着瞪视她遗留下的衣物,还是完好的,只是变得焦黑。她只剩下一撮头发,没多久也被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