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山下雨了。

啪啪沙沙的雨声里，匿着兵戈相的声音还有焦急不安的呼喊声。

不停息的雨下得愈来愈大。

雨声，兵刃碰声，成了此时这锁妖崖上唯一的声音。

“所以最善变也最不可信的，是你们人心，是你们人类残害了妖界囚住了妖界，却偏要说是妖类祸世非诛不可，你们这些人类，都是貌岸然的伪君！”说到最后，纯苓的情绪又变了，她又变得像一针一般尖锐。

无念真人踩上那碎落的山石，在淋淋的山石上坐了下来，面对着云雾缭绕的山崖方向。

冬雨早已将无念真人浑淋透，他像这没有停息意思的雨一样，没有丝毫要找个地方避雨的意思，更没有要回望云观的意思。

这云梦山的雨，也一直从白日下到了黑夜，丝毫没有要停息的意思。

他明明伤了地方，偏偏还往后退。

“什么事？”无念真人顿住双脚。

火把在卫风手上，他的另一只手上撑着一把油纸伞，为了让火把燃着而撑开的油纸伞。

“怎么？我不来你是不是觉得不开心？”无念真人玩笑着问。

“几十年尚且得到，可若是数百上前年，人类不到。”无念真人回答得很认真。

此时他的右肩上一片腥红，血在往外冒，被雨冲刷得直往下淌。

纯苓又拧起眉，一瞬不瞬地盯着无念真人看，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你今天很奇怪。”

锁妖崖上还是长情那日逃离后的狼藉状，山轰塌，掩埋了那布满封印的锁妖崖。

他离开之后的山，幽蓝之光黯下去不少。

可是这一切就算了无念真人的耳，他也只当什么都没有听到，依旧坐到雨中一动不动。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你很奇怪。”

长情手上没有剑，他的苍龙古剑背在背上，方才与无念真人手，他没有用苍龙古剑，没有借用辰帝之力，亦没有动用妖血之力，仅仅是用无念真人给他的无形剑法而已。

无念真人指着他的剑在火光中晃着森寒的光。

就在他抬脚要离开时，只听纯苓叫他：“喂！”

不知过了多久，无念真人手中的剑“噗”地了对方的里，他目光一沉，倏地将剑收回来，同时往后退开几步。

冬日的雨，冷得透骨。

他这一坐，便从白日坐到了黑夜，在坐到了夜。

“你们人类，不到吧？”纯苓转眸看向无念真人。

这一次，纯苓没有看不起无念，也没有嘲讽他，而是看着山幽蓝的常笕，笑了起来，：“我们妖类的情是最最忠贞的，哪怕我们的寿命很长，可我们这一生若是认定了一个人，便至死都不会改变，不过对方是活了几十年还是上千年，我们都只认这一人，不畏孤独，更不畏寂寞，因为心中的已经足够。”

“你下次来，给我带些凛哥哥和我的长情近来的消息，我想他们。”纯苓看着无念真人，面上着期盼。

无念真人没有反驳，反是赞同：“你说的没有错。”

他此时正举着刚刚亮的火把朝无念真人及与他手的人的方向走来。

忽然只见本是一动不动坐着的无念真人突地如一柄利剑一般朝后方向掠来，他手中的剑在雨夜里泛着寒光，着便听到兵刃不断碰发的声响，带着无数的火闪现的雨夜里。

不此时此刻这云梦山上有多，望云观有多，都像和他没有关系似的，他只是慢慢朝锁妖崖走去，即便路上不断遇到前来找他说掌门无正在观中等着他相商大事的观中弟，他都说知了，人却没有要往望云观去的意思。

只是，无念真人没有答应，而是抬脚离开了。

“为何不拿你当有的力量与本事来？”无念真人看着黑暗里他本就看不见的对方，不是厉声叱喝，反是无奈地叹息“辰帝转世，为师的小馍馍。”

他的神亦如他的剑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他缓缓：“今回来见你，三个月后我就不来了。”

无念真人只是轻轻一笑，没有接话，就这么静静坐着。

待他走得近了，火光映亮了无念真人那不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变化的脸，也映亮了长情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

无念真人又坐了一会儿，站起离开了。

就在这时，雨夜里亮起了一只火把。

“若是如此，他给你的愉与幸福不过短短几十年，你剩下的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年月，将在孤独与寂寞中度过吗？”无念真人又问。

他他却不再我，我也没什么好难过好伤悲的，毕竟他已不再是我曾经认识的并且着的那个他，他既已不是非我不可，我又何必非要缠着他？”

“为什么？”纯苓很诧异。

*

无念真人没有回望云观，而是往锁妖崖的方向去了。

夜已很。

雨帘被锋利的剑锋无数次划开，周遭的树更是被一波比一波的剑风削断，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对方的脸，看不见对方的一招一式，唯有刀刃碰时闪现的火。

“是吗？”无念真人反问“哪里奇怪了？”

而在他往后退时，对方的剑没有指向他，哪怕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是啊，又少了一次嘲讽你的机会。”纯苓也笑，不过却是冷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