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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纸醉金舂明外史华堂舞魅影(2/7)

一看,这屋是三个大上房打通了,成一个大敞间。房门边摆了一张小条桌,桌上也放了几样笔墨帐簿之类。有一个老儿,着一放油光的小瓜帽,着一副单脚的大镜,那只断了的脚,却是用一线来替它,绊在耳朵上,满嘴的白胡,沾满稀鼻涕。他把镜搁在额,坐在桌旁,正在打瞌睡呢。屋的四周,沿墙搭着二十来张小铺,铺上只有一床灰白的毯,两个油腻的蓝布枕,正中放一个洋磁盘,里面放着一盏小烟灯,旁边放着一支烟枪。这些小铺,尾相接,一大半躺着有人。那些人,有在烟的,也有对着那只绿豆似的烟灯,睡着了的。烟声,打呼声,咳嗽声,摔鼻涕声,喁喁细语声,倒很闹。杨杏园刚走来,便觉得脚底下又又粘,鞋很不自在。低一看,原来满地都是鼻涕痰,此外还有许多瓜壳,烟卷,一片一片的,简直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杨杏园看见这个样,连脚也不敢移,便走了去。洪俊生跟着来问:“你怎样就走?”杨杏园:“罢了,罢了。我站在里面,直翻恶心,实在禁不住。夜了,我也要回去了。宋版书,你明天送到我家里来罢。”说毕,仍旧转到前面院来。

匆匆的便回家去了。

杨杏园猛然的冲着这一阵气,一阵恶心,由不得要吐来。一看洪俊生已经钻里面去了,他犹豫一阵,心想:“外面已经站不住,里面还去得吗?”便站在院里,没有去。这时洪俊生掀起半截帘,探脑袋来,直和他招呼。他心想,去看看也好,看里面到底是怎么个样,便鼓着勇气走了去。

杨杏园看时,上手坐一个胖,漆黑的一张脸,一张阔嘴,四五粒黄灿灿的金牙齿,一颗冬瓜似的大脑袋,额角上直冒黄豆大的汗珠上穿一件灰缎袍襟上几个钮扣全没有扣上,敞着半边脯,一卷狐来。看他面前,倒摆了许多的银钱。下手坐的一个人,白净的脸,养着两撒胡,穿着青呢褂,架着玳瑁细边镜,左手上还带着一只钻石戒指,那钻石足有蚕豆那样大。洪俊生:“你看这两人,像什么角?”杨杏园:“也无非小官僚、小政客之。”洪俊生听了这话,对他笑了一笑,便把他拉到一边说:“你这个人,难也是一副势利吗?”杨杏园:“这话怎说?”洪俊生:“这两个人,胖是开窑,胡是私贩烟上的小氓。你看见他穿得很阔,你说他是官僚政客。你专凭衣衫取人,还不是一副势利吗?”杨杏园听了他的话,想了一想,却也有些像。便:“既然有这些人在内,为什么议员也坐在一?”洪俊生:“我不是说了么,赌博场上是没有社会阶级的。”杨杏园:“只顾看赌博,正事都忘了。白天你不是约我来看宋版书吗,书呢?”洪俊生:“这个卖主,刚才还在这里,怎样一刻儿会不见了。大概是过瘾去了,我带你上里面去找他。”说着,引着杨杏园又了一个院。那鸦片烟的气味,十分厚。上面屋,挂了一层厚厚的青布棉帘,洪俊生将帘一掀,只觉一阵气,夹着汗臭、油味、鸦片烟香,由里面直窜来。

一看天上,夜黑如漆,院上面的一块天,布满了青光闪闪的繁星,一阵霜风,从屋上下来,脸上冻得生痛。远远却听见几声叫,不是五更大,也是四更天了。

,闹成一片。那开宝的对面,就有一个人,把一边的银元钞票,留着不动,把一边的银元钞票,拢在一,就往怀里一扫,再拿钱来,照着那边存留钱的数目,一份一份赔了去。顿时满桌都是人手,许多长袍褂的阔老,也是一样。里面闹的这个时候,只见外面走来一个人,歪帽,穿着哔叽袍,外青缎坎肩,袋上挂了一串金链,左手胳膊上搭着一件大衣,右手拿着一手杖,七溯八掷,里衔着半截雪茄,脯于走了来。那边赌场上的人,看见这人来,纷纷的对他打招呼,早有人过来,和他接了大衣和帽,围着看的人,也就闪开了一条路,让一张椅来,请他坐下。他就将衫袖一卷,用只手着桌,对桌面上的钱,望了一望,笑:“今天的局面,也不算大,我歇一会儿再来。”杨杏园看这人架这样大,好像有,便轻轻问洪俊生:“这是个什么人?”洪俊生:“是个木匠。”杨杏园:“你瞎说,天下哪有这样的木匠?”洪俊生:“你不信吗?我再指两个人给你看看。”便私下问:“这桌上有两个议员,你认识不认识?”杨杏园:“有一个小胡穿蓝缎袍的,我认得,他是众议员宋秋风。”洪俊生:“你再瞧瞧他边坐的两个人。”

这晚睡得太晏,次日一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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