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再一回想,自己在松竹班和梨云雨窗夜话的情形,仿佛还在目前,人却是隔世了。下雨天一个人坐在屋里,本来无聊,加上想起心事,越发烦恼,便打开墨盒,在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就着桌上白纸,写起字来c心里想到哪里,笔下写到哪里,不知不觉,把朱淑真的生查子,从头到尾,写了好几遍,一张纸,也就写满了。这时忽得了两句同“今日断肠吟,一曲生查子”他一时的感触,觉得这两句话,很有意思,便又找了一张信笺,不假思索,随凑随写,填了一首《生查子》。那词道:戏吟杨柳枝,笑展桃花纸,挽手玉台前,教与鸳鸯字。
西窗夜雨时,去岁今宵事,今日断肠吟,一曲生查子。
杨杏园将词填完,自己念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大意思,随手把面前的一部书打开,便把这张稿子,夹在书里。这时院子里的雨丝,比较大些,檐渭已经的答的答滴下水来。天上的云,凝成一片,一丝光线也没有,大概是连阴天了。一个人坐在屋里,十分间得很,吃过午饭,便吩咐长班胡二,打一个电话,约何剑尘来下围棋。不到一个钟头,何剑尘果然来了。两个人下了两盘棋,各输一盘,到了第三盘,一个小角,已经被杨杏园占来了。何剑尘事先却埋伏下了两个劫,这时候左一个劫打过来,右一个劫打过去,杨杏园的棋势,漏洞太多,看看要输。他说道:“和棋!
和棋!“说着将盘上棋子一阵乱摸,全都乱了。何剑尘笑道:”岂有此理!下输了就赖,你这棋品太坏。“杨杏园道:”你这劫者打不完,我实在不耐烦。我这叫快刀断乱麻之法,你不服,我们再来一盘。“何剑尘道:”赢了就算,输了就赖,我不和你来,下久了,也倦人得很,坐着谈谈罢。“说时,何剑尘翻动桌上的书,看见是一本《花间集》。打开一看,见封面背后,上面有半篇墨迹写的字,最后却印有”冬青“两个字的一颗小图章,不觉失声道:”咦!这是那位车女士的书,怎么在这里?“杨杏园道:”哪位李女士?“何剑尘道:”就是我家里教书先生,李冬青女士啊。“杨杏园道:”你这话更奇了,我这书怎样是她的?“何剑尘道:”空口无凭,我有证据在这里。“说着,便把书上题的字,印的图章,指给他看。杨杏园看了,一拍手说道:”哦!我想起来了,难怪我总觉得李冬青女士的名字,在哪里看过,却又记不起来呢。“何剑尘道:”你这本书,是哪里弄来的?“杨杏园道:”是我们这里一个姓徐的,在旧书摊子上买来的。买来了,他又看不很懂,就送给我了。“何剑尘道:”不知道是李女士的,不是李女士的?若是李女士的,应该珠还合浦才对。“杨杏园道:”那是自然,这部书我收着没用,还了人家,人家还是先人的手泽呢。“何剑尘说着,就在桌上拿了一张报纸,将书包好。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何剑尘就把书拿着去了。
到了次日下午,李冬青到何剑尘家里来,教完了书,何太太就把报纸包的这本《花间集》拿出来,递给她。说道:“李先生,我捡到一本书,不知道是你的不是?”
李冬青一接手,就认得是她的书,不觉失声道:“咦!这是我一年前失落的书,老找不着,怎样在你这里?”何太太道:“这是剑尘在那位杨先生那里拿回来的。”
李冬青道:“哪个杨先生?”何太太道:“就是那天在陶然亭一处喝茶的杨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