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抱和笑：“错不了。告诉你说，明先生和咱们老爷就是好兄弟。捧起角来用钱真不分彼此，哪像咱们？照辈分说，我就是他的侄儿。小寅要拜在他名下，真不糊。”明秋谷见他说话夹七夹八，实在不受听，便：“你喝得不少了。得了，我们不喝了。”贝抱和：“哪个喝醉了？伙计！再来两壶白。”说着举起酒杯，刷的一声响，喝了。但是桌上的人，都不敢让他喝，也没有添酒，模模糊糊的，就这样收了场。大家吃完饭之下，贝抱和在上拿夹来，将手向桌上一，说：“今天吃我，谁要会了账，我是孙。”说话时，那脖就像钢丝扭的一般，脑袋几乎放到肩膀上来。众人见他说话，尖都团了，料他是十分的醉，没有敢拦阻他，由他去会账。他是拿一张十元的钞票，给伙计的。一会儿伙计找上零来，贝抱和除给了小账之外，还有两块现洋，便给一块汪莲卿，给一块郑蓉卿。

说：“给你俩坐车回去罢。”郑蓉卿接了钱，对贝抱和一鞠躬。贝抱和摇：“不成，不不不成。那是小行的礼，姑娘们不应该那样行礼。”说时，把两只手叉着放在脯之下，肚之上，了几，说：“要这样的才对呢。”郑蓉卿见贝抱和要他学女作揖，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不会。”贝抱和：“你不会，在台上怎么会的？”郑蓉卿：“你这是成心。”贝抱和：“我是成心啦。

了几，笑：“你这人上当是不拣日的。”贝抱和歪着脑袋，眯着双问：“老程你说，我上什么当？”程祖颐：“你的小兄弟，拜在人家名下于儿，你算什么呢？”

到了礼拜二，正是梅又芳宣告就职之期，这些捧梅的人，衣冠齐楚，大家齐到音楼去，参与盛会。所有下场门，楼上三个包厢，都是任黄华包了。他朋友里面的殷小石金大鹤却说：“我们和梅又芳都有情。小任既然这样大捧，我们多少也要撑撑场面。若坐到他的包厢里去，未免不好意思。”于是殷小石包了一个厢，金大鹤也包了一个厢。那池座里的前两排，不必说，也是任黄华所包办。北京人最好赶闹的，看见报上登着一寸见方大的字，说梅又芳今天在音楼，行加冕典礼，新排《麻姑上寿》，内加仙女腾空，八仙斗宝许多新布景，不能不看。于是要看戏的来看戏，不要看戏的，也来看看梅又芳是怎样一个人。所以这天音楼的生意很好，竟卖了一个满座。到了《麻姑上寿》这戏将要开演的时候，台上正中摆了三张桌，上面堆着银盾银鼎，和一块大匾，上书“坤伶之后”四个大字。桌下面，罗列了一二十只篮。东西摆得停当了，梅又芳梳着髻，穿着黄的古装，满面笑的来。于是满戏园里，轰雷也似的鼓起掌来。梅又芳走到篮边，先对正中池座里一鞠躬，然后对左右两边包厢，各一鞠躬。在她这鞠躬的当儿，不免将睛向前一看，今天来了多少人。本来鼓掌声音，刚刚停住，见她睛一睃，重新又鼓动起来。直待梅又芳转后台，声音才算停止。一会儿戏上场了，左一阵，右一阵掌，都是迎梅又芳的。俗言说：“人逢喜事神”梅又芳经大家这

你不要那样，以后见了面，谁也别理谁，咱们就不算朋友了。“郑蓉卿撅着嘴：”你怎样单跟我一个人捣？“贝抱和对汪莲卿：”他这是说你啦，你就先一个样给他看一看。“汪莲卿比郑蓉卿更是脸，臊得低着，扭转去。贝抱和：”得！你们都不给我面，我走了。“说着，在上帽钉上取下帽，就装要走的样。汪莲卿以为他真要走呢，一把将他扯住。说：”你别生气呀，我这里先给你谢谢。“说时，把偏到一边，不望着人，学着女行礼的样，对贝抱和作了一个揖，说：”这还不成吗？“贝抱和笑着对郑蓉卿：”怎么样？

人家在你里了。“郑蓉卿执拗不过，只得照样给他行了个女礼。这一下，乐得贝抱和要飞起来。大家都落了魂一般，哄堂大笑。因为贝抱和实在醉了，不能走了，让他一人雇车回家。文勤学程祖颐，分送郑汪二人回去。明秋谷今天晚上，总算福气好，白吃白喝白乐了一阵。自己也觉着这样净净的走了，有些不客气，便对文勤学：”明后天我到平园去找你。“回又拍着郑蓉卿的肩膀：”你是什么戏拿手？我明天烦你一戏。“接上又问汪莲卿：”你呢？“程祖颐：”小寅是《汾河湾》好，小龙儿是《玉堂》好。“明秋谷：”好，我就烦这两戏。“程祖颐：”明先生说定，是哪一天。若是约好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到的。“明秋谷：”明天后天我有一儿事，过了这两天，哪一天都成。“程祖颐：”今天礼拜一，脆是礼拜四罢。“明秋谷毫不考虑，一气便答应了。

其实他随一句话，作一个顺人情，人家真把他这话当一桩事，却于他意料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