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纸休书（二）

一纸休书，他竟然给了她一纸休书。

窗外飞旋的雪hua不知何时已是凝成了雪珠，西风肆nue，落在窗棱之上霹雳ba拉直作响，如一曲琵琶《十面埋伏》，愈演愈烈。映衬着屋中无语相对的两人，气氛愈来愈窒闷jin张。

他果然绝情，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留恋？

端碗一饮而尽，顾不得刚刚熬好的炙tang，来不及吞咽的药zhi至她chun边溢chu，一滴一滴的落至她雪白的锦衣之上，凝成一朵朵黑se邪佞的hua。极其苦涩的药zhi，带着接近死亡般窒息，直激得她胃中阵阵泛起酸水。

“烟…”他惊起，却只伸chu空落落的一手僵滞在了半空之中。即便是阻止又能如何呢？他别无选择，她亦没有！前无去路，后退，亦只有死路。只能yan睁睁的看着她喝下那碗红hua，心中一阵痛过一阵。她是那般毅然饮下，只是稍稍犹豫，神情间却没有丝毫的留恋。她就那般不在乎他与她的孩子么，chun边掠过一丝苦笑，这么zuo，也许对她，亦是一zhong解脱。

烟落自怀中扯chu一方白se绢帕，轻轻拭了拭chun角，白se沾染了黑se，是那么格格不入。qiang自一笑，如雪后初靖的明亮日se，耀yan而又凄楚。纤手缓缓垂落，以安静的姿态停驻在了微凉的桌面之上，像一脉洁白枯萎的夕颜。

少刻，她仔细将休书对折，再放入衣襟之中。徐徐起shen，满心满肺皆是彻骨的凉意，预期的痛楚尚且没有到来，哪怕没有了一切，她至少还有骄傲。即便他再是冷酷无情，肆意作弄她。他无情，她却不能无礼，他日传chu去便是辱没了尚书府的门楣。

默然承受他施与她的命运，俯shen三拜，口中念dao：“hua月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君千岁，二愿妾shen健，三愿如同分飞燕，岁岁不相见。”冰冷的青石板地，映着屋外的雪se，此时如同清霜覆地，透凉钻入她的膝盖之中。

她起shen，用理智qiang忍住自己的情绪，chun角平静地牵起冷然的弧度，凄绝的笑缓缓妖媚地绽放。

收了休书，an礼三拜，自此他们便是路人。她还是那个她，楼烟落！

风离御怔怔的注视着她，鼻息渐渐急促了起来。在听到“三愿如同分飞燕，岁岁不相见”时，心中不由得狠狠一怔，脸se渐渐白，一直jinjin攥住的华服一角，有锦布扯碎的声音传chu，却很快淹没在了窗上雪珠敲击的噼啪声中，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

僵直伫立着，他牙冠咬jin，隐隐听得“咯咯”声，终是回复一贯的yin冷与平静，此时此刻，他恨极了她的冷静与淡然。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错shen而过，有一gu熟悉的清香扑入他的鼻中，一阵心神dang漾，她的长随风飘起，不经意的丝丝缕缕卷住他的，却又在顷刻间分离，毫无眷恋。

陡然转shen，才觉她单薄的背影已是踱至门口，寸高的门槛，轻易便能跨过，又如何能拦得住她？伸chu一手，他想要去抓住什么，却只chu2到冰冷空气所凝成薄霜。

突然间，她的背影僵直了不动，让他几乎以为她会回眸再看他一yan，心中竟是涌起了一丝极苦之中的甜mi。不想却见她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捂住小腹，颤抖不已，整个人如狂风肆nue后枝tou瑟瑟抖的村叶。缓缓屈膝，她一寸一寸的ruan倒下去。细看之下，鲜红鲜红的血渐渐染shi了儒裙，缓缓汇成一条长河，一点一点缓慢延进屋中，汇集起来，开chu一朵惨烈的红hua。

屋外是离园shen夜无尽的黑暗，那么黑，像可怕的死亡一样，似要吞没她柔ruan的shen躯。

yan看着她的鲜血竟要蜿蜒至他的脚下，本能的惊惧让他后退了一步，脑中一片空白，像有一把尖利的锥子在不停的戳着他的心，痛的无以复加，痛的忘了呼喊，忘了挪动，只觉得脚上如压有千金ju石，从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这一刻，他彻底懵了。

痛！好痛！她已是气chuan吁吁，汗水淋漓，腹中下坠的沉痛gan一波一波的袭来，直往下拽着，似要将她shenti之中最重要之wu就这么ying生生的拽离。心中恨怨，即便是hua胎，她亦不要在他的面前，为什么，明明只差一步便能chu得房间。为何只这一步，却如此难跨越？还是说，人生跨不过去的，往往便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坎，就如同她现在这般。

拼尽全力，她向外挪动着，今日即便是死，也要有尊严。全shen都是冷腻的汗水，无数气血向tou上冲来，滔天的疼痛如翻gun的ju狼吞没了她。忽然，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