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刘适之叹气，只得随她。

见她神浮动，刘适之只当她同意了，敲敲车低声吩咐车夫：“跟着殡队伍城。”

“不必再说了，我还有事情未完，暂时不能离开京城。时势易也，我如今留在京城，不见得会有命之忧。”

“应该是右边那位。可惜蒙着面纱，不知模样如何？听说连北戎的汗王都想求娶她…真真是红颜祸。”

这一回，便觉得气氛与从前大不一样，女太监神明显小心翼翼多了，看来是受到太后与皇帝的矛盾影响了。

心里早有盘算，但不好与外人，阮碧犹豫片刻，只说：“我觐见太后去了。”

万姑姑端坐车里，更是泪双眸。

阮碧明白她的意思，若是自己跑了，蓟里求娶一事自然不了了之。“娘娘还记得我说的丙吉车夫的典故吗？敌人来袭，该是车夫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她没有看错，殡队伍里不是阮碧，而是云香。

“…接到余庆急件，方知你一意孤行返回京城，我心焦虑，夜不能寝，悔不该留卿在濠州。我已安排人手助卿脱险，勿要再瞻前顾后，举大业者须舍小节。脱困后，不必再回濠州，放舟南下，迳直到定远。切不可再逗留，所有恩怨，待来年班师回京，我定为卿一一追索…”

太后不屑地摇：“危言耸听，北方三叛，蓟里正集结南方四兵准备征伐，自顾不暇，怎么可能犯我大周呢？若他有犯大周之心，有怎么会以十万匹为聘求娶你呢？”

“不。”阮碧抬起眸说“回阮府。”

这话说得万姑姑也生一丝悲切，想自己在闱三十载，多少繁华转成空。便是她自己先后过宣宗皇帝的御侍、瑞妃的殿侍、晋王的典侍，可谓恩一时，然而还不是因为七皇疯癫而成替罪羔羊，若非谢贵妃搭救，差命不保。

顾小白果然把这番话传到她耳朵里了。

“何危之有？”

阮碧垂下眸，着怀里晋王从广州写来的信，不用看，她已倒背如。

老夫人无奈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又有人说：“哪位是阮五姑娘呀？”

万姑姑抹掉泪，又看着窗外。先是三名披着麻布手持哭的孝走过，而后便是嬷嬷搀扶的两名孝女，都着面纱，左边为尊，应该是二姑娘，右边自然是阮碧…只是，万姑姑皱眉，虽与她见面不多，却认得她走路姿势。队伍里的这位孝女步履矫健，一看就是怀功夫之人，怎么可能是阮碧？

太后悚然一惊，缓缓坐直。

“以十万匹为聘求娶我，使得是离间计、拖延计、迷汤计。让我们误以为他要征北方三，急于与我大周修好。”阮碧说“娘娘，你想一下。敦律耶是蓟里手下大将之一，握着一兵，若是蓟里结兵讨伐北方三，应该早就召他回去，怎么还会让他在京城里四闲逛，日日狩猎？可见，北方三兵变，其中有诈。蓟里结集南方四兵，目的只怕不在北方三，而是我们大周。”

半晌，方听又有人说：“孝孝女过来了。”

巷响起隐隐约约的丝竹声，跟着便有女的曼唱声传过来：“看他起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琉璃瓦粉黛墙，到来都是蒿草地栖枭鸟。朝朝寒夜夜元宵，逃不过飞鸟投林残照明灭。若问古今英雄人归，黄土栊中白骨寒…”

“若民女没有估错，蓟里不久将挥师南下。”

回到阮府，先去见老夫人，她看着她连连跺脚，说：“既然走了，作什么又回来？难还真想嫁给北戎的汗王？这可万万使不得。否则将来大周与北戎一旦起兵灾，祭旗的便是咱们这一大家。”

刘适之坐在她旁边，低声说：“…姑娘，别再犹豫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王爷说了，绝不能让你险境。”见她依然犹豫不绝，他着急地声音说“姑娘，你不替自己想想，也要替王爷想想。”

太后看到她颇为诧异，说：“不该跑的时候，你跑得飞快，该跑的时候，你倒又回来了。”

阮碧此时与她隔着半条街，坐在车里，也看着殡队伍，若有所思。

“哦？”太后看她一“听说，你在灵堂之上，曾怒斥敦律耶，并说，于公于私誓不两立？”

年文孝公殡时，京城有有脸的人家十有七八设了路祭，连一些平百姓人家也在沿途摆上香酒，供行人拜祭。唉，也就不过是十多年，京西阮府没落至斯，可悲可叹”

“没错，娘娘。大周危矣。”

耳听这歌声，看纸钱漫天，在场之人无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