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别有所图，你不也还是十年阻我赴京？”

说罢忍不住伸手，抱住了香墨，香墨挣了一下，然后还是乖乖地把靠在他肩上。

香墨缓缓松开自己的手，狠力的将手中的佛珠扯下来，念珠穿在藏青的丝绳上，非常结实。只扯下了一个，剩下的珠在线上轻轻地下去，哗啦啦的洒满了一地。这一响，让香墨一惊，方回过神从椅上起。全没有一力气，勉微微颤抖着手脚来到内堂。一把将佛龛上供着尺余的白玉观音惯在地上，羊脂白玉断成几截。她随即抄起鎏金香炉又砸向那些白玉碎片，一下，又一下直至将白玉观音砸的粉碎。

安氏到底是名门，此时一面摇着手中内制团扇，一面蹙眉对陈瑞：“例先皇守丧三年，期间不宜乐宴吧？”

陈瑞轻笑：“你知了？有这么明显吗？”

“也好，去了也是孝敬先帝爷，不算她福薄。”反观香墨扬声极为脆一笑：“还好这戏刚好唱完了，不然今晚可得惦记呢！”

台上的人刚唱完伍胥自刎前的最后一句唱词：“吾死后，将吾挖悬挂于吴京之东门上，以看吴灭亡。”

“有的女人兴时笑得最漂亮，有的女人喜上一个人时笑得最漂亮，有的女人生气时笑得最漂亮。而你，别有所图的时候笑得最漂亮。

契兰还待说什么，陈瑞已经状似随意的开：“你的佛珠呢？”

陈瑞忽的恍惚了一下，随即不禁失笑：“你究竟是聪明呢，还是糊涂？”

语音温柔，仿佛同受的哀怜。

而契兰正是南夷。

香墨声音与神情一样笑无波，一字一字都咬得极清楚：“不小心扯散了。”

那时香墨还在想，这个可怜的人，到死都无法看一自己的故乡。然后，使的报丧信就到了。

是妹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到现在，连她最细微的神情都还清楚记得。只是今生在不得相见，终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香墨面如常，倒是安氏面上神几转，脸上浮起一层十分奇异的微笑，慢慢地对香墨说：“妹妹节哀。”

香墨仰首迎着他嫣然一笑，神晶亮，不答反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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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气仍是炎难耐，即使平洲驿馆木荫，还是抵受不住暑气。陈瑞不耐，索叫了戏班来，在临而设亭台里喧起了鼓乐，曲目是《伍胥传》。一时清乐来，倒也清凉一片。

平洲并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因而不论伶人怎样将声音掐得凄凄切切，仍旧只让人只觉得恹倦。香墨打神去看，一旁坐着此次一同赴京的陈瑞和他的正室夫人安氏，新纳的第七房妾契兰。

陈瑞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纱在她的肌肤上，近在咫尺的一双不见底的眸，不带一丝一毫的情。

安氏以扇掩，微微一笑，一派大家闺秀的仪态。只有坐在她侧的香墨，才听见极为轻微的一声：“蛮！”

香墨难以自制的起了一寒栗，然而他们离得那样近，她连躲避也无可去，只得任凭他用极冷的目光寸寸钉住她。

还不等陈瑞答话，契兰便拿着丝帕掩俏一笑，接：“，来了哪里还有那么多忌讳，咱们只图个兴就好了。”

戏散人散，难得的陈瑞也跟香墨回了房，在室内绕了一圈之后，伸手捉住香墨的下颌，细细地打量着她，微笑着说：“你那尊专程请了活佛开光的白玉观音呢？”

契兰冷冷一哼，毫不客气的揶揄：“倒真想的开呢！”

香墨则仿佛没听话外之意，仍旧笑说：“妹妹谬赞了”

上被汗透了，沿着淌下，倒似被刀一地割开，血涌了来。

他的声音在耳畔，那样坦然，坦然的令香墨生一难言的滋味，细细分辩，竟像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