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眸如旋涡，掠过宪帝，住了他所有的神志。

被旱情所苦的永远不是锦衣绮罗的达官显贵，结不一粒庄家的百姓，悄悄的散播起了一句话——天怒。国监一名极为耿直的编修便策动了几名御史，上了一奏疏。称帝久不务政事，开支无度，导致贪墨横行故引致天怒。宪帝大怒，当即仗毙了御史及编修。宪帝自登基以来，多耽于享乐，杜氏把持朝政已久，便是大臣们有什么行差踏错，多充耳不闻。如今罕见得一现天威，顿时举朝哗然。宪帝却仍余怒未消，因国监隶属吏，故一早就把礼尚书李原雍传召至内，狠狠申斥了一顿。

李皇后转时若有所思的凝住燕脂，姣好的面容被光影一时遮去了纹路，云髻压翟凤金冠，极笑靥，就如雕像一般的无暇。

了门时，江嫔穆嫔仍在笑闹，见燕脂来，江嫔一绷脸，扬眉：“燕妃娘娘总是来的格外早，来的格外晚，是不是里面那位给了您格外的赏赐？不过你们倒是般，格外的人老珠黄！”

燕脂的眉轻颦，话到了嘴边，终只是咬忍下。

夏风忽起，带着灼人的炙扑在上，李皇后绕肩而过的纹龙上的金绣云霞龙纹霞帔镇不住衣袂，凉纸薄的衣袂猎猎飘飞，几乎拂在燕脂上。

盛日下的底，两婀娜纤细的影，如墨在红毯里化了，郁郁地一片青灰。

属穆嫔笑声清脆张扬，就像一曲胡歌，繁快鲜丽。

宪帝只觉得背影奇得熟，跟了好一段，蓦地想起来，开唤：“燕脂！”

算起来已是月余不曾相见，明黄锦衣中的男鬓角白发似乎又多了一成，仿佛已老了十岁。

际笑意敛了敛，：“臣妾便是婢又还能是哪个？这条路就是通往渭雨的。”

女一惊回转，容如雪，无一丝血此时迎着灿烈日嫣然一笑，雪凝涧初乍，几乎令人睁不开睛。

“就你牙尖嘴利，别忘了，刚儿燕也帮了你。”

唯一不变一双凤黑瞳不见死不惊，好似两个坑，乌乌沉沉。

燕脂亦是起相随。

殿阁内本就极静，此时更连呼声都不闻，只能听见风窗扇的微响。

偏穆嫔不肯罢休仍去她，燕脂只得一面阻挡着穆嫔，一面藏着江嫔，一时忙的不可开。

然后，她垂眸，款款地跪下了：“参见陛下。”

燕脂只觉得心中怦得一，趁势伸手，到底住左支右绌的江嫔另一面面颊，似怒还嗔：“可不是，你这个转脸就忘恩负义的！”

这年夏日大旱，一八月，自东南海上来的风，带不来丝毫的雨，燥的连滴汗落下来，未曾及地，就被吞了个无影无踪。

的不痛，倒是细细，江嫔最怕，早没了刻薄笑得一团儿似的“好们，我可不敢了，你们可放过我吧…”

宪帝失神了片刻，上前搀起燕脂，细细由上自下打量了片刻，不免皱眉：“怎么打扮得这么素净，我还以为那个的婢来贪玩。”

御苑内丝毫不因扑面炙人的大旱而改变丝毫景致，仍是锦绣团开了一丛又一丛，在蝴蝶倦舞、燕双归中，静吐芬芳。

睫掠影，无声无息。

五彩石的小径看似四面延伸，实则只有一个去——曲径通幽，正是穆嫔所居的渭雨

坤泰外绿草茵茵如画，犹如青笋，笋边有几只鹤在苔阶踱圈儿，偶有唳着，见人来了，侧着睛来看。江嫔想是正和穆嫔斗嘴，两人俏脸都崩的，江嫔手中的帕一甩，倒惊着了鹤，已剪了的翅膀急扇逃去，慌时带掉了穆嫔发上的银步摇，五彩石璎珞扯了一地。穆嫔江嫔两人久久对望，不多时又同时笑了来，笑得失去了仪态，弯下了腰，捧腹不止。

散了一半发髻的穆嫔听见便嗤的一笑，伸手去掐江嫔的脸颊，袖上暗的翟纹，闪着一尾一尾的光泽。

带宪帝余怒未消的自钦琴殿来时，已是晌午时分，挥退了随行仪仗，只带了德保和两名内侍，朝御苑信步而去。

许久之后，李皇后终于起，极小的步幅，连发上九凤翟冠坠下的足金苏都不曾摇动丝毫，就这样波澜不惊的沿着红绒线毡一步步走到了窗前。

宪帝转过一假山时，就见一个穿藕衫的婢在前面，无绣无印的七重薄纱裙摆随着她的脚步宛如波一般，仿如一片羽拂而过，起起伏伏，轻柔的漫不经心。

窗下的几株芭蕉开的尤为翠绿，在灼风里来回摇晃，映得李后的眸也微似乎绿光闪动。她叹喟一般的：“年轻真好。

燕脂却陡地一惊，缓缓垂下去，耳边但闻一声轻叹，幽韵绵长：“只可惜，江嫔和穆嫔到底是年轻不经事。她们不知，这里凭着年轻貌，纠痴缠可是活不下去的。再好，也总有败的一日。”

“撒买痴的本事也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