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虽然算不准他什么时候会失手,但是既然有这么个机会,那么不妨试试看,撞大运,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下毒的地方不光是刀上,还有其他的地方,只不过目前还没有被他发现罢了。
他感到太阳穴一阵阵酸痛,接着头上也开始抽搐般地痛了起来,不得不伸手揉捏着。这种思考是很令人痛苦地,他真地不敢,也不愿相信东海真的是凶手。且不说东海一个八岁地孩子,就算有害他的念头,也没有渠道搞到那般剧毒;况且他待东海那么好,从来都没有欺负过这个弟弟,一直像爱护珍宝一样地爱护他,自问没有一个地方亏待过他,他怎么能这般狠毒地“报答”自己?夏天时候东海出天花,他冒着巨大的危险亲自在床前照料,给东海擦身,陪东海聊天,还有他们之间的那个兄弟约定…这一幕幕在东青的眼前晃来晃去,怎么看怎么都是无尽温馨,兄弟友爱。他难以相信,东海那天真无邪的笑脸下,竟然包藏着那般狠毒的祸心!
然而,东青虽本性善良,顾念亲情,却也是个思维缜密,极其冷静的聪明人。他仔细地排查着,梳理着这些年来和东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希望能够找出什么异状来。结果,什么都没有。踌躇和费解之中,他渐渐烦躁起来,于是撑着椅子扶手站起。
明珠立即将旁边的一双拐杖拿来,服侍着东青撑住,他的小腿被箭所伤,行路困难,不得不以此支撑。
撑着双拐,踮着脚,一步一挪地好不容易走到门口,他仰头看着正在滴水的遮雨檐,皱眉继续思索着,忽然来了灵感。夏天时候他去多铎王府探病,多铎后来的奇怪表现曾经令他怀疑过东海,那个怀疑之所以没有继续下去,是他认为东海一个小孩子根本没有这个脑子和这个动机。可是把那件事情和眼前这个事情联系到一起,东海的嫌疑就大了许多。上次在多铎身上种痘,害他被父亲打聋了一只耳朵;而这次刀上下毒,又害他不得不断指保命。两次都没成功,那么第三次呢?第三次将会是什么?
如果真的是东海,那么究竟是什么,让他如何狠毒,让他如此阴险?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恐怕莫过于他的十五叔,还有他的这个哥哥了,难道皇位的诱惑,竟然会令他丧心病狂到可以连他们这样的亲人都可以牺牲的地步?!
明珠忧心忡忡地看着东青那伫立在门前的背影,只觉得这背影第一次如此落寞,似乎笼罩了浓重的悲哀。
过了好一阵子,东青扔掉拐杖,倚靠着门框缓缓地滑落。他坐在门槛上,怔然片刻,然后苦笑着,左手握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门槛。声音很沉闷,就像一下下敲打在他心头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他反反复复地问着,哪怕他并不是不知道答案,却仍然木讷地周而复始,不肯停下。
明珠看到他受伤的手上,已经有殷红的血迹浮现在纱布上,急忙上前捉住,制止他继续这种自残的行为“大阿哥,别这样,这两天好不容易快要长好了,您这么一来,再愈合可就难了!”
东青低了头,看着鲜血在雪白的纱布上慢慢地渗透出来,渐渐地扩散开去,只觉得伤口处钻心地疼痛。可是,比起他此时心中的伤痛来,这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他不愿相信,在他背后虎视眈眈的,那双阴冷的眼睛,是属于他亲弟弟的;他也不愿相信,东海真的,真的是那样可怕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也不愿,不愿在走向皇位的路程上,双手沾满鲜血,他亲人的,或是他弟弟的。可他又和他的父亲一样,有着与生俱来、无与伦比的骄傲和野心,有着不甘人后、力争上游的毅力和坚忍。所以,他不愿放手,他也不能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