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啸低问她话，原就是想测一测前这丫是不是真不怕他，此刻见她抬看他，双眸清澈宁静，透着十分的狡黠与聪明，却全无一丝惧怕，心不觉大喜，因哈哈大笑起来，抬起大的手掌摸了摸她的黑：“好，好孩！”

段夫人上前行了一礼，笑：“今儿龙舟赛，灏儿闹着要我来，他妹也嚷着要来看看闹，我不放心，毕竟跟着一过来了！”一面说着，便轻轻推了荼蘼一把。

荼蘼倒没多想，只：“多谢穆伯伯！”便伸双手接过了那把匕。又将那匕了来，顿觉一阵清光直扑帘，隔得甚远，仍觉寒气人。她微微的惊了一下，这才想起这把匕名叫“照影”自己从前却是见过的，想不到如今竟落自己手内，一时不觉怔住了。

荼蘼忙过去，乖巧的行了礼，又唤了一声：“穆伯伯！”

那边穆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径自笑：“这把匕叫‘照影’，你可还喜？”

荼蘼应声看去，却见有人正站在一边，与她父亲说话。那人虽已微微白，然国字脸上眉分明立，邃如刀砍斧削，纵是满面笑容也还是掩不去那肃杀与威严。

带些兴味的看着荼蘼，穆啸微微欠问：“你是叫荼蘼？”

他得了一后，其实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女儿，只是他夫人原是老生珠，生了儿后，一直不好，他也不敢再作奢求。原本穆夫人王氏也曾劝他纳妾，他却总念着夫人为着自己担惊受怕了一辈，而今自己老了，已离了战场，二人正好伴，共度余生。这个时候，他又怎忍纳妾，却让夫人独自缠绵病榻。

她眨了眨，回望望母亲，得了允准，这才乖巧答：“我叫柔，荼蘼是小名！”

她一生平顺，书香世家，后又嫁侯门，何曾与穆啸这等武人将军有过往来，如今虽因三有过几面之缘，却也不曾见识过这般煞气。荼蘼则在一边吐了吐，她两世为人，前辈大风大狼更是见得不少，自然不会为穆啸所惊。但还是不能不承认穆啸这眉一皱，确是可令小儿夜啼，让普通人心胆俱寒，也难怪他手下那些人如此惧怕他。

一边段夫人见了，不自觉的动了动，却被季煊斜刺里一个止住了。

他说着，却从怀掏一把镶金嵌玉的匕递了给荼蘼：“今儿伯伯来得匆忙，边却没带什么件儿，这东西就给了你罢！算是见面礼了！”他一生征战疆场，边少带玉饰一类的玩，适才一摸怀里，却恰摸到了这把匕，只是这匕原是他心所，适才就没舍得拿了来，此刻见荼蘼聪慧乖巧，不觉起了其他心思，这才将这匕与了她。

穿艳衣衫，所以看着也还罢了。今儿忽然穿了一艳红，后却还了白，这两样颜与他一搭，便愈觉得他肤黑，看着着实扎，也不由得段夫人不笑。

穆啸答应一声，笑的上下打量着荼蘼，赞：“好乖巧的女娃，莫怪峻灏那小有事没事就将你挂在嘴边上！”他说着，下意识的在怀里摸了一把，却摸了个空，不由皱了下眉。他生相威严，平日更是笑也带三分煞，此刻一皱眉，更是让人一阵胆颤。

穆啸这人，早年戎倥偬，二十余岁才成了婚，婚后夫妻却又聚少离多，一直也没有后嗣。直到穆啸四十那年，才得了穆远清。只是那时穆夫人年纪已不小了，产下穆远清后，便一直不甚好，极少来季家走动。段夫人偶尔过去穆家走动，又因女儿年纪小，怕被病气冲了，因此也并没带她去过。算起来，她这世却还是一遭见到穆啸。

不用多想，她便知这人正是现任虎贲军统领穆啸，也是她三哥的上司。

段夫人在旁见了，也是微微一惊，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步。

穆啸与季煊略寒暄，这才回向段夫人笑：“弟妹也来了？”

他们两家一一武，本没有多少情，因了季竣灏的关系，这才慢慢走得近了。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是瞒不过穆啸的，穆啸意外的看着这个粉堆玉砌一般的小人儿。

季煊忍了一下，却最终没忍住，正要笑，目光却忽然定住了，旋即起作揖，客气又不失亲密的招呼：“有些日不见，穆老兄倒是愈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