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湛遥望着夜天凌远去的背影，神静如冷玉。方才夜天凌在殿中警钟一般的话语，让他心中颇有些不谋而合的觉，但这场兵变的真正目的，恐怕远非表面这么简单。“自己不查，难等着让别人一网打尽？”

迎儿又：“这次是孙公公亲自送来的，还有谕说皇上今日晚膳来咱们里用。”一边将那赏下的东西呈给莲妃过目。

莲妃微微睁开睛，摇摇：“陪我坐会儿，说说凌儿这几天都什么了？”

凌王府的舟驾一路回府，卿尘在船舱坐了会儿，便站往船。江风长起，得她衣衫飘摇，白江如练，远远能望到苍茫天际，有如一线。她靠在船，沿着江岸随意看去，突然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自己，略一回，迎面横陈江面的跃桥上

卿尘：“母妃放心吧，四哥他心里都清楚得很。”

殷监正沿着他的视线看去，已有些明白他此举的用意，却又：“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自毁长城？”

莲妃咳了几下，卿尘忙轻轻替她抚背，莲妃却握住她的手：“卿尘，你记得一句，若有那么一日你便告诉他，天帝…天帝待他还是不薄的，无论他要什么，千万莫让恨迷了自己的心。”

顺风而上，船行稳健。楚堰江天堑平阔，江面之上船只密集，两岸坊间盛设帷帐，檐宇如一，繁华楼市，商贾如云。

卿尘淡笑了下：“看书，写字，也练剑。还在王府里四走看，说好些地方他都不知有那样景致。”

凝眸看去，前每一栋金丝木梁上，都细细雕刻着幽清莲，鬼斧神工极尽巧，千姿百态的镌铸了整座殿，历尽数十年岁月却没有分毫改变。

卿尘说：“母妃只要把养好，不必多虑挂心。”

如今似是不同往日，天帝不但赏赐频频，常来莲池，更连晚膳都要到这里来。

殷监正被他语中的严厉震得一顿，没有立时接话。夜天湛似乎轻叹了声：“速则不达，我们失策了。”说完此话，他淡淡一扬眉，光往开仪门方向瞥去，俊雅的微笑又回到脸上：“走吧，为时不晚。”

无论何时，莲池总是如此安静，卿尘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沉木香的缭绕青烟婉转直上，伴着静垂的纱帐偶尔飘摇。

正午骄照在夜天湛的朝服之上，嵌丝银线轻微的光泽一晃同那白玉龙阶的耀目混了去，恰如他底的一丝锋利“蠹虫噬木，久必断梁，硕鼠粟，终可空仓。你没有听到这话吗？不查才是自毁长城！告诉他们，若再不知收敛，就谁也别怪本王无情。”

成双一对玉光通透的翡翠镯并同莲玉簪，这是年前南使朝贡的贡品，极难得的成质地，如此赏赐连皇后都不曾有，天帝竟将一整副都赏了莲妃。

弑父之仇，母之恨，他那样的人，若恨起，便会恨到吧。

儿代朕去开仪门告知诸将士，军饷一事，朕绝不姑息！”

几人退致远殿，夜天凌先行赶去开仪门。殷监正待他一走，便问：“殿下，我们为何要自行清查？”

卿尘一时间有些怔忡，夜天凌虽从未对人表半儿，什么都不变，就连那句“父皇”也从未私下改，但他心里恨着天帝。

一抹慈在莲妃角微，迎儿来轻声禀：“娘娘，皇上又有赏赐来。”那祥和的神情尚未化成笑意，便在莲妃脸上微微淡了。她只：“知了。”

莲妃中有些迷濛，轻声：“这么多年，你不知我有多怕，凌儿，他是一步一步踩在刀锋上过来的。这些年因着我，里朝外多少人不待见他，但是他更难的还在后，你以后要多帮着他，也多劝着他。”话中说不清的一抹疼惜，混杂着沉积多年的、恨、伤、悲起伏沉寂，此时听来却似过尽千帆，落木萧萧，无限凄怆哀凉，仿佛已经无力再想再看。

莲妃合目靠在绣榻之上，清丽绝的面容依旧带着辽远和缥缈，透明的白皙，几乎不见丝毫血。

接连病了多日一直不见好，卿尘将搭在她关脉的手指收回，担忧的说：“母妃…”这病分明是由心生。

莲妃只看了一那些东西，便让迎儿拿走，静静叹了气，对卿尘：“如今凌儿有你，我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