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几乎立刻便抬起来，上前拂开垂帐：“卿尘！”

便在此刻，大荒谷与横梁渡间冲起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巩思呈几乎和十一同时挥军发难。柯南绪却独立于台，毫无反应，烽火光下，长泪满面。

夜天湛：“算不清好。”

这玉笛一曲，曾在她最失落彷徨的时候陪伴旁，曾泪看他执笛玉立，前尘如梦，曾醉看他俊眸笑，灿如星。

榻前纱幕外，微黄的灯影仍在柔的锦毯之上，晨光已将几分清冽的气息透来，如同潺湲的，缓缓浸了一地。

夜天湛摇了摇：“也就是小半夜，我刚回来不到半个时辰。柯南绪确实厉害，昨晚那情况，他竟能在我和十一弟两面夹击下从容而退。”

正琴上，落红，蝶舞残血，如凝聚了毕生的魂，长长划起一旋翩跹，是临去时绚烂的。卿尘角残留着一丝惊目的血，手边最后一抹清音消失在弦丝尽，瞬间便被冲锋陷阵的铁蹄声淹没。

其声如练，其华灼灼，其情切切，其心悠悠。

笛声闲如缓步，柯南绪琴中气势却仿佛骤然错失了目标，瞬间落空。卿尘衣袂翻飞，曲音行云，声走空灵，抬手间充盈四合，与那玉笛天衣无地合为一。

卿尘神地想了会儿：“一曲琴音，激烈云，低时自有多情，心志绝，挥洒自如，奇人也！”她扭微笑：“你又救了我一次，若不是你的玉笛，我斗不过他。”

闲玉湖上月生姿，清风去云岫。

冷月，孤峰影里，笛声依稀仍余。一音寂寥，失落凡间，怅怅然，幽凉。

巩思呈心底一惊，前后思想，夜天湛的神情虽令他增添担忧，却无论如何要以大局为重“凌王妃琴势趋微，已持不了多时，殿下当以玉笛助她！”

月光斜洒半山，卿尘后一天一地的雪，瑶林琼枝间她纤纤素手如玉蝶片片，纷飞弦上。柯南绪曲中威势逐增，有如黑龙啸，一周周绕峰而上，越升越，一峰尽又至一峰，于的雷声中盘游三山五嶽，翻覆江河。

他比几个月前看起来略微削瘦了些，微不可察的一丝疲惫下仍是那贵而潇洒的神情，或许是因玄甲加的缘故，清湛的眉宇间多添了锐利和果决，又叫人觉得和往常有所不同。

卿尘朦胧中睁开睛，隔着帐帘看到有人着甲胄俯在榻前，玄披风斜斜垂落，被烛光染上了几分安静与柔和。心一层层隐痛不止，她昏昏沉沉地叫了一声：“四哥。”

卿尘笑：“那这真的是算不清楚了。”

卿尘静静垂眸他，勉力撑起，他已经伸手扶住，卿尘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柯南绪大军败了吗？”

卿尘抑不住涌上阵阵腥甜，却凤眸静阖，心如清渊，弦声展如，错层铺泻，极柔之无所不为，极静之无所不至，丝丝长。

凝翠亭前扬波，碧纱影里雪衣。

夜天湛轻轻一笑：“这次好像是你来替我解围，怎么又成了我救你？”

柯南绪神情复杂，再难以听下去，他猛然站起来抬手用力一掀，那桐琴应声跌落台，弦崩琴裂，摔个粉碎骨。

便在此时，两面此起彼伏的琴音间忽而飘起一悠扬的笛声。

那一瞬间的对视，卿尘望着他缓缓一笑，晨曦千缕梳过云霭，晓天探破，风闲来。就近的眉如此清晰，夜天湛看过她眸底秋般的沉静，那样柔却一丝不的沉静。他低声：“卿尘，真的是你，你不醒来，我还以为是在梦中。”

焦灼而明亮的目光落在卿尘脸上，蓦地让她清醒了几分。夜天湛站在榻前，脸上浮起如释重负的微笑：“你醒了。”

悠悠比目，缠绵相顾，婉翼清兮，倩若簇…

夜天湛却似对他的话闻如未闻，俊面映雪一片煞白。这七冰弦万缕柔音每一丝都穿他心房，反反复复来来去去，丝丝缕缕细细密密，的骨血生疼。他绝不会忘记这熟悉的琴音，听起来恍然在天边，却每每就在耳畔心“是卿尘，她怎么可能在这儿？”他不能置信地低声。

一琴，一笛，携着光飞舞的记忆绽放于烟波湖上，仿佛幻影里盛开朵朵明亮的莲。一枝一清晰，一叶一蔓缠连，光彩离，明玉生辉。

峰谷间云雾缭绕，在这相顾相知如倾如诉的琴笛合奏间，柯南绪竟如痴了一般，脸面苍白颜全失。他抚琴的手不能自抑地颤抖，弦调凌，一曲尽散。阵前火光残痕凝固，琴之清和，笛之悱恻，浴火重生般步步翩然，明亮通透，展现于绵绵天地间。

有凤求凰，上下其音，濯我羽兮，得栖良木…

卿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