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将士林立分三支，合州军与中军两相对峙，玄甲军横断其中。偌大的地方聚集了数千人却不闻一丝话语，只能听见火把燃烧在风中噼哩啪啦作响，偶尔惊起一两声嘶，在黢黑的暗突兀地带不安。

是僵持着，然一个面如玉，一个神情清峻，连一瞬迸逝的冷光都叫人怀疑是否真实，唯有一凛凛剑气，无法抑制地散发开来。

卫长征沉声叱：“放肆！”挥鞭将上前阻拦的守将格开。那守将一惊，俯：“末将没看清是卫统领，还请卫统领恕罪！”

众将尚在事情的转变中有些疑惑，卿尘转过去，轻声：“史将军，你和唐将军一起送李步回营，一则宽其心，也提醒他好自己的合州军，再有事如今晚，四殿下也不能再饶他。十一殿下和南将军随后便到，安排扎营，约束各属养蓄锐，不日还有

便这一瞬，卿尘已带着冥执等数十名护卫纵了大营。她在监军军营前悄然下，只见中间空地上李步被监军士兵押在刀下，双目微闭，脸上既是悲愤又是惨然。

只言片语如冷风化成的刀刃，原本暗涌的激戛然中断。夜天凌手中有样东西收了回去，微微一侧，火把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映邃的廓，眸之中静海无波。

这一世一，染了他的风华，着了他的心骨，然而浴火重生是痛的，这痛不知在哪里，一分一寸缠了上来。

无论如何，夜天湛只要“军令”两个字便已足够，见巩思呈等都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卿尘放心一笑：“有巩先生这句话便好。”她一抬，忽而眸中闪过细微的惊诧。

这一刻她发现原来心底分外弱，她不过是义无反顾的去面对早已预知的事实，在这样的直面中固执的。

卿尘站在火光所不能及的暗看着前万众瞩目的两个男人，这莫名其妙的人生一场，她没有太多珍惜的东西，唯独有些人，用他们的心留住了一缕飘渺的灵魂，他们于她的骨血，一一滴重塑了一个她，让她忘记了曾经沧海的荒凉，前尘如烟的空茫。

历代之中，龙符作为天随之很少付带兵大将使用，然而天帝和夜天凌在北疆战略上不谋而合，临行前将龙符授予夜天凌，虞呈叛平定之后，夜天凌便将调集诸州兵攻突厥，彻底粉碎漠北虎视眈眈的敌人，接着兵临西域，整饬三十六国以遏制日渐大的吐蕃。

夜天凌的面容此时背对着火光下，一概神情模糊在不见分毫，只能看到夜天湛惯有的微笑淡淡挂在角，甚至比平时还了几分。然而那笑下面若寒霜，眸冷凝毫无情绪，他突然自齿间掷两个字：“放人！”

功在一役，永靖西北。其中的信任和倚重，天知地知，父心知，除此之外也只有卿尘明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夜天凌会在此时为了保全李步用上这龙符，如此一来，他与夜天湛之间那微妙的平衡和回避终于现了第一丝明显的裂，沿着这隙，将是各自不能回的天陷地裂。

巩思呈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都不约而同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漠原之上风声厉厉，远山影嶙峋起伏，没在已然尽黑的夜下，将整个军营包围其中。四周看不到尽的黑，唯有前动的火把是清晰的。

经百战的将士都熟悉这样的气息，那是两军决战前的风云暗，只等待一微小的火便是烽火冲天，千万人屏息看着，各怀猜测。

卿尘淡声：“关键在李步。”

快溅雪驰往辕门，守将见来人长驱直停也不停，喝：“什么人！”

巩思呈：“李步并不是非杀不可，军情之前，杀也不在这时。”

军中悄悄让一条路，唐初和史仲侯等见了卿尘，低声：“王妃！”

面前刀光剑影是男人的世界，没有了事态的迫，她不想再往前迈一步。

“王妃，”巩思呈抬手一揖，直言：“下大战在即，此情形叫人堪忧，还请王妃费心。”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军前两位王爷上。一玄甲衣袍下略似相同的眉，细看温冷背后的刚，峻肃之中的沉，那其中的目光如两柄离鞘的剑，月下光华清寒，夜冷锋无声。

形势如此逆转，众人都有些意外，没有人看清夜天凌手中拿的是什么，卿尘心底却涌起千般无奈。

卿尘微微，对巩思呈：“巩先生。”她和巩思呈在湛王府曾多次见过，只是话不投机，巩思呈和她始终颇为疏离。但她知巩思呈在夜天湛幕僚之中举足轻重，巩思呈也清楚她对夜天湛意味着什么，何况凌王那边唯有她能劝。

和卫长征赶到大营时落日已没，一望去，营火初升，军帐间四燃着的火把，照的刀剑光寒人影重重。

那是一方玄玉龙符，如夜天湛手中的虎符、李步等戍边大将手中的豹符一样都是天朝节制军队的信。所不同的是，玄玉龙符之上篆有两行铭文“甲兵之符，如朕亲临”小小八个金字，象征着天朝至无上的调军之权，号令千军，莫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