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略一思索，说：“也好。”

两军对峙，万剑鞘，往昔知，今日仇敌。

柯南绪面上却不期然闪过一抹掺杂着哀伤的柔和：“不知左兄可还记得瑞王府中曾有一个名叫品月的侍妾？”

望不见边际的兵甲，探不见尽的静，一滴冰骤然坠空谷“咚”地发通透的空响，远远传来竟格外清晰。

三川河的激在朝川泻谷，宽余数十丈的瀑布结冰凝雪，急速冰封在青黛的山崖一侧，形成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冰瀑奇景。自山巅而下，一片冰清玉洁壮观地展现在山谷之前，仿佛一垂天长幕，静静凝固着北疆冬日特有的。

左原孙冷冷一笑：“不错，你柯南绪确实不凡。风仪卓然，才识绝，诗词，惯箫琴，通奇数，博古今。昔日师从西陵，学游四方，游踪遍布中原，侠名冠誉江东。酾酒临江，击节长歌，登台迎风，抚剑啸，谈锋一起惊四座，挥笔千言万方，纵观天下谁人能及？今时今日你挥军南下，铁骑成群，旌旗蔽日，西连边陲，北尽山河。挥斥方遒豪气云，运筹帷幄气定神闲，天下谁人又在你柯南绪中？我左原孙不过区区南陵村野之士，见识陋，有无珠，何敢与你称兄弟？”说到此，他目光一利，言辞忽然犀锐：“更何况，你欺主公，叛君王，背忠义，卖朋友，豺狼以成，虺蜮以为心，人神之所公愤，天地之所不容，我左原孙一朝错看，与君为友，实乃平生之大耻！”

柯南绪中闪过难以明说的复杂：“小弟一生自恃不凡，唯一佩服的便是左兄。当年江心听琴，西山论棋，小弟常以左兄为平生知己，左兄与我唯有恩，绝无怨。”

左原孙微微一怔，：“当然记得。”

柯南绪青袍纶巾，面容清癯，当年名震江左的文士风范尽显于一傲气，与左原孙的平淡冲和形成鲜明对比。他本应比左原孙年轻数岁，但在丰神摄人的背后却另有一历尽经年的苍凉，竟让他看起来和左原孙差不多年纪。此时拱手一揖：“果然是左兄，一别多年，不想竟在此相见，请先受小弟一拜。”

随着左原孙恶痛绝的责骂，柯南绪脸上血尽失，渐渐青白。他突然手抚猛烈咳嗽，摇摇坠，似是用了全力气才能站稳，良久，惨然一笑：“左兄骂得好，我此生的确尽恶事，于君主不忠，于苍生不仁，上愧对天地，下惭见祖宗，但这些我从不言悔！唯辜负朋友之义，令我多年来耿耿于怀。当初我故意接近左兄，利用左兄的引荐陷害瑞王，事后更连累左兄蒙受三年牢狱之灾，天下人不能骂我柯南绪，左兄骂得！天下人不能杀我柯南绪，左兄杀得！”

左原孙中寒意不曾有片刻消退，此时更添一分讥讽：“以你的才智，但凡要一件事，岂会没有理由？”

南良峪上已看不见谷中情形，突如其来的安静叫人不免心生猜测，卿尘对夜天凌：“四哥，我想去看看。”

瑞王对女向来没有长，纳了品月回府不过三两个月便不再觉得新鲜，将她冷落府中。有一天宴请至帝都面圣的北晏侯世虞呈，偶尔想起来命她上前弹曲助兴。席间虞呈看中了品月，瑞王自然不在乎这一个侍妾，便将品月大方相送。

柯南绪看着地上两片残衣，忽而仰天长笑，笑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神情似悲似痛：“左兄割袍断义，是不屑与我相，我也自认不与左兄为友。”他抬手猛力一扯，撕裂袖袍：“我当成全左兄！但左兄要取我命以旧主，却怎又不问我当初为何要构陷瑞王？”

瑞王府侍妾众多，左原孙对多数女并无印象，之所以记得这个品月，是因她当初在瑞王府也算引起了一次不小的风波。

不料品月平日看似柔

左原孙丝毫不为所动，反手一挥，长剑鞘，一寒光划下，半边襟袍扬上半空，剑光刺目利芒闪现，将衣襟从中断裂，两幅残片飘落雪中：“我左原孙自今日起，与你朋友之义绝矣！不取汝命，当同此衣！”

日光毫不吝啬地照在冰瀑之上，晶莹剔透的冰凌逐渐有化的滴下，淅淅沥沥如雨的响声。双方军队军纪严明令人咋，列阵千万人不闻一声响，唯有属于刀枪和沙场的那杀气，鲜明而肃穆地弥漫在山间。

左原孙面无表情，侧一让：“我左原孙何敢受你大礼，更不敢当你以兄相称，你我多年的恩怨今日也该个了断了。”

品月是被瑞王行娶回府的。若说，她似乎并不是很，真正之是一手琵琶弹的惊艳，亦填的好词好曲，在瑞王的一妻妾中左原孙倒对她有几分欣赏。

左原孙中之神情如放无尽燕州军的红衣，烈中杀气如刃；柯南绪注视左原孙的目光却如天朝军之玄甲，犀利略带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