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沉默了片刻“如此兴师动众却未竟全功，儿臣惭愧。”

天帝似乎是在审视他，继续说：“莲儿终究是不肯原谅朕，不过她把你留给了朕，很好。”

长案上静陈着一摞未看的本章，最上面一本正是不久前礼上呈的奏章。透过雕的长窗，斜的影一映上地面，尘影浮动，光寸寸，在无声的岁月中回转，逝。

云龙金幄之前的广榻上，天帝闭目半靠“凌儿，是你回来了？”

见到凌王这时候也在，凤衍和卫宗平多少还是有儿意外，殷监正心中自然更是平添斟酌。孙仕接过兵呈上的战报，天帝目光在上面停了停“凌儿。”

“皇上。”不知过了多久，孙仕谨慎的请问：“凤相和卫相他们都已经来了，今天还见不见？”

“儿臣，参见父皇。”

“唔，”天帝沉思了片刻：“战事已久，是时候该撤军了。”

孙仕心中一惊，不禁就往凌王那边看去。地面上倒映着净的影，乌靴、白衣，再往上是一片模糊的神情，如层层隐在雾的背后，看不清，探不透。

“回来了。”天帝似是喟叹一声，问：“有没有去莲池见过你母妃？”

夜天凌声音中没有丝毫波动，他似是早料知了这结果，天帝亦然，只是在场的几位辅臣跟上了恭颂的场面话。

夜天凌对众人表情视若无睹，将战报展开看过之后，简单地：“父皇，西突厥亡。”

天帝坐起，缓缓伸手拨开半垂的云幄，孙仕急忙上前搀扶，天帝看着夜天凌一素白的袍，俊冷的眉，半晌，慢慢说：“凌儿，你像极了你的母妃，天生一副冷，倔得很，也该改改了。”他站起来，挥手遣退孙仕，步下龙榻。

地面上照修长的影。

天帝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毫无情绪的脸上“你也像极了朕。”他抬手扶上夜天凌的肩膀，语慨。

轻纱飞天，是丛林翠影中一抹如云的烟痕，歌声如泉，银铃叮咚。古城落日，边角声连天，战旗招展中，又见那临风回眸的一望，雪衣素颜，于黄沙漫漫的天际缥缈。

却听见夜天凌平定的声音：“回父皇，今日辰时三刻，儿臣护送母妃灵柩迁东陵，申时礼的奏报已上呈御览了。”

毫无波澜的答话，竟像是君臣奏对的格式，话音一落，殿中突然泛起一阵令人屏息的寂静，过了许久，才听到天帝：“哦…朕竟忘了，莲儿已经不在了。”

“嗯。”天帝轻合上眸，缓缓说：“朕记得，日郭城是很的地方。”

短短数字，却叫下心思各异的人猜测纷纭，大军动向关系着军权去留，卫宗平同殷监正暗中换了一个神，凤衍边浮起隐隐冷笑，已抢先说：“近来大军每月消耗的粮草已令国库吃，皇上宽恩，兵息戈，实乃圣明之举。”

夜天凌：“是。”

“让他们来。”

天帝只挥了挥手，阻止了他另外尚未的自责，却问：“你去过日郭城吗？”

天帝不再说话，似乎陷了极遥远的回忆中。

夜天凌：“是，父皇。”

孙仕伺候天帝几十年，闻声知意，转将战报递至凌王手中，殷监正眉梢一。

原本即便贵为皇，亦不能同天帝这样并肩而立，但夜天凌却觉只要失去了这个依持，天帝便随时可能会倒下，所以他只是将眸微垂：“父皇。”

是捷报，湛王大军连战告捷，大破西突厥王都。突厥一族纵横漠北数十年，至此死伤万千，几乎折损殆尽，少数幸存之人远走大漠，亡千里，从此一蹶不振。天朝铁骑饮瀚海，驰骋漠北，放再无对手。

卫宗平亦恭声：“北疆初定，

天帝睁开睛，孙仕再：“说是有军报。”

夜天凌略觉意外，下意识抬起帘，心底竟不能抑制的微微震动。他从未想到父皇已如此苍老，与大半年前竟判若两人，那一向威严有神的睛此时仿佛被一莫名的空茫遮挡了光泽，迟缓而毫无神采，角的刻痕显岁月的痕迹，撑在他肩的手是无力的，几乎要靠他的力量去支撑才行。

夜天凌角牵着无形的锋锐，像初冬时分湖面上一丝薄冰，微冷。然而他的声音依然平稳：“儿臣这次让父皇失望了。”

夜天凌：“儿臣去过。”

夜天凌静静：“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殷监正接着：“皇上，粮草军需不足顾虑，国有所需，臣等岂敢不鞠躬尽瘁，为君分忧！”

天帝在孙仕的搀扶下落座：“蜀中安澜，四藩平定，漠北扩疆三千里，你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