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接二连三的措施，夜天湛心底那阵焦躁过后，当即恢复了冷静。此时斯惟云正奏报近来亏空清查的几大项，随着他肃正的声音，已有几名大臣跪前请罪。皇上尚未表态，但刚有齐商的前车之鉴，可以想见这几人的下场。夜天湛目光转往御史台那面，当众廷议，接下来就是御史弹劾跟着罢免了，他整一整思绪，平心静气地继续听下去。

凤衍角往卫宗平那里一瞥，随即先行奏：“陛下圣明，识人为用，莫先生得归社稷，实乃我朝之福，天下之幸！”

久从禁署，谬列鼎台，恣意妄为，政行贪蠹。朕初临万，务于宏大，每存容恕，冀有悛心。而乃不顾宪章，敢行欺罔。宜从贬削，以儆效尤！齐商领旨谢恩！”

云淡风轻的问话后，一邃的注视落在上，卫宗平虽不愿附和凤衍，却碍于这目光中的压力，不得不俯：“莫先生德望重，臣…并无异议。”

二十余年前，莫不平便曾主理钦天监，其星相预言料事如神，屡言屡中，在当时声名斐然。天命之说，神鬼莫测，时人笃信甚，趋近追从，无形中便在莫不平边形成一不可小觑的势力。以至于后来，钦天监每发一言几可左右朝局，逐渐令天帝心生忌惮。莫不平有所察觉，随即辞官而去，那时也在朝中引起过不小的震动。此时他复朝堂，群臣心中不免生同样的想法…天命所归。

玉般的声音，轻若，缓似清风，淡淡响起在大殿冷凝的气氛中，令人浑一松。沿着那声音，是一双温文尔雅的睛，稍轻挑，正对上皇上的目光。

不过须臾，莫不平登阶殿，灰衣布袍飘然，一仙风骨，中光落于人，如透肺腑，却只一掠而过，至御前，行九叩之礼，朝见天。卫宗平知莫不平在朝野的声望，此时方知前些日皇上以帝师之礼延请莫不平还朝，传言非虚。皇上此时令莫不平免礼，俯视殿前众臣，笑问：“朕以莫先生为钦天监正卿，众卿以为如何？”

卫宗平说着，抬了抬，却见御座之上，皇上角微挑：“钦天监职责特殊，有别于各，立时找人代替乌从昭的确并非易事。朕谅你们的难，已帮你们选了一个人。”一抬：“宣莫不平。”

“卫卿意下如何？”皇上看向卫宗平，淡淡再问。

这两圣旨未经中书门下两省拟审直接颁布，当朝革办、提调三品大员，事先谁也不曾知情。圣旨中明着是责斥齐商，但朋党之类分明暗有所指。殷监正捺不下，便要上前奏保齐商，却被湛王盯来一压了下去。他正不明所以，只见湛王目光往卫宗平上落去，似乎漫不经心地，便和卫宗平打了个照面。

阶下跪着的几个大臣无不汗浃背，惶恐难言。突然，丹陛之前有人：“陛下，斯惟云方才所言之事，臣有异议。”

传旨内侍立刻声传旨：“宣莫不平！”

一声声传召远殿外，直紫云丹宵。众臣皆尽惊诧，纷纷相顾议论，翘首看望。

御旨天威，当一个晴天霹雳，将齐商震懵在殿前。殿中内侍立刻上前除去他的官袍玉带，就地罢免，回复旨。齐商跪俯于地，惶然抬看向立于群臣之首，御台之旁的湛王。却接着便听第二圣旨下…正考司卿斯惟云擢升，授尚书仆兼尚书。年前礼尚书空缺，由钦天监正卿乌从昭接任。

“臣谢陛下隆恩！”几位老臣相继列，叩谢圣恩，龙阶之前冠朱缨、皓首白须，一片巍巍颤颤。卫宗平心里又往下沉了几分，穆元等人都是与湛王关系密切的老臣，在朝中说话极有分量。前皇上几句温言话语，一番宽仁恤，实则是将他们逐朝堂，这无疑是大大削弱了湛王的影响力。他看往湛王，湛王那温朗的面容之上亦无法掩抑地掠过了一丝霾。

斯惟云奏毕，大殿中鸦雀无声，静可闻针。唯有皇上清冷的声音传下：“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满朝文武，有谁敢和皇上这般对视？那中着笑，皇

卫宗平心一凛，片刻之后，他拱手班，上前奏：“陛下，齐商自圣武朝始便主，素来行为端谨。亏空虽确有其事，也不能全怪在他上，是否应该贬黜，宜再商讨。再者，钦天监责任重大，突然将乌从昭调至礼，一时也难有合适之人接任，还请陛下再行斟酌。”

皇上听了这话，角那丝笑意缓缓加，：“朕今日得莫先生朝辅弼，实为一大幸事。太上皇昔日所用的肱骨老臣，朕都一样敬重。日前中书有表，翰林大学士穆元、弘文、孙普等几位老臣已年逾古稀，仍旧每日早朝，十分辛苦。朕心不忍，特许他们一月一朝，赐座太极殿，免跪叩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