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于孱弱的喘息中渴望着母兽的爱抚。
遥远的记忆忽然破空袭来,多少年前,自己也是这般,默默地忍受着身上伤口的疼痛,躲于阴暗的角落中,任黑暗替自己疗伤,待到那处黑红了,结痂了,再走到阳光下面,再面对生命中难以承受却又不得不承受的那份煎熬。
蓝徽容在黑暗中涂抹着药膏,听着那孔瑄的呼吸声悠长而舒缓,也慢慢平定下来,摸索着将身上伤口处理完毕。药膏清凉如水,抚平了她的焦燥不安,没有了每夜充耳的污言浊语,遐思渐渐涌起,月姨和安心安意可还安好?莫爷爷究竟去了哪里?母亲又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要自己踏入这个漩涡之中?
“方校尉。”孔瑄的声音自幽暗中传来,似一缕不经意的夜风。
“是,郎将大人。”蓝徽容沉默一瞬,低声应道。
“侯爷自幼尊贵,又是要强心性,被你抹了面子,自是有些放不下。那帮子弟兄敬重他,行事过了一些,你不用放在心上。”孔瑄的声音平静如水:“你既入了虎翼营,就安心呆在这里,日子久了,你会知道,侯爷并不是那等不能容人之人。”
蓝徽容睁开眼来,望向静谧的黑暗,良久方低声道:“多谢郎将大人。”
天微亮,蓝徽容便听到集合的号角,迅速爬起来,投入到虎翼营的训练之中。
慕世琮立于旗台之上,肃然静默,未着战甲,一身黑衣劲装,腰系织锦武士巾,脚蹬黑缎鞋,豹子一样闪烁的眼神望着台下操练的虎翼营精兵。
孔瑄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遥望台前那一个瘦弱的身影,轻声道:“听夜间呼吸声,他的内家功夫也很不错,路子很正,不似西狄国那边的路数。”
“相貌瞧着不象西狄国人,但也很难说,西狄国现在的左都司不就是出身东朝吗?他到军中的时机又这么凑巧,总而言之,盯紧了,他若是暗探,我要让他死得比那狗贼更惨。”慕世琮眯眼冷冷一笑。
孔瑄神色不变,眼中却收缩了一下,迟疑片刻轻声道:“侯爷,聂将军去了也有两年多了,你不用再责怪自己了。”
慕世琮嘴角一颤,猛然回过身来,右拳狠狠地击在了孔瑄的腹部,孔瑄弯下腰去,单膝跪地,慕世琮右手一甩,不再看他,蹬蹬蹬下台而去。
孔瑄按住腹部,缓缓站起身来,望着慕世琮略显孤寂的黑色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轻轻摇了摇头。
蓝徽容立于队列之中,腾挪转身中正好瞥见他二人这一番暗流,小侯爷面上痛苦神情与孔瑄怜悯之色也都收入眼内,她手上动作不减,心中暗自讶异:这孔瑄与小侯爷到底是何关系?
集中操训结束,便是士兵们捉对厮练时间,沙场内拳风飒飒,刀光剑影,蓝徽容自昨日大闹营帐之后,又有夺旗威名在前,无人再敢与她比较身手,便闲闲地立在了场边。
她细观虎翼营士兵身手,虽不是个个高强,却也都是骁勇之辈,而且训练也颇为得法,纵是对那小侯爷印象不佳,也在心中暗赞他统军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