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背过气去了。我说，我一会儿就回家，你先去找一下斜儿哥，我嘱咐他一件事情。兰斜刚喊了一声喂，我就堵上了他的嘴：“别声张，我是老二。昨天晚上是不是有警察去过我家？”兰斜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声音有些变形：“是，是啊老二…他们不是找你哥的，是找你的，我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我知了，”我怕他说多了大姨不让接电话，打断他“你上去找一下金龙，让他来大溜岛找我。万一你找不着金龙，你就亲自来一下，我会看见你的。兰哥，丑话说在前，这事儿不要告诉任何人，一旦被别人知，你这个年就不要过了，去吧。”兰斜说：“我会找到他的，刚才我还看见他在外面溜达。”我顿了顿，开说：“我哥那边怎么样了？”兰斜压低了声音：“你哥跑了。警察也在找他，我不知他去了哪里…”我啪地挂了电话。雪又开始零零星星地飘落，风刮得很，好端端的大白天刮得跟黄昏似的，风夹着雪粒打在我的脸上，疼。

“他没问工地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冷冷地问。

“斜儿是在哪里找到你的？”我上下打量着他，总觉他哪里有些不对劲。

“宽哥我知你什么意思，”金龙横了一下脖“你是说我临阵脱逃是吧？”

“你刚一上楼我就走了，”金龙咽了一唾沫“我看见洪武了，他就站在工地围墙外面。”

“那时候有没有警察过来？”

“没有。”金龙跺了一下脚“宽哥你什么意思嘛，你是不是怀疑是我报告给警察的？”

“后来呢？”

“没那意思。我问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八厂工地的。”

“在下街啊，”金龙铁青着脸反问“你说我还能在哪里？”

“奇怪呀，他没问。只是问是不是我联合外面的人抢了他的钱…”

“昨天晚上你回过洪武饭店了？”

金龙找到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多了。我正饿着肚在村中央的戏台下面，跟一群村民挤在戏。一个女人在唱：“鳞刀鱼，赛银叶，旁边走的蟹灯，扭扭嘴的海螺灯，一张一合的蛤蜊灯，蹦蹦哒哒的蛙灯，白菜灯，赛蓬松，摇散发的芫荽灯，黄瓜灯，一刺，茄灯紫荧荧，韭菜灯，赛鬃，葫灯弯中儿中儿，南瓜地里造了反，北瓜地里了营…”金龙的脸乌青，像被人用搓板搓过似的，拉我来，闷声说：“宽哥，你没事儿就好，王东卖了咱们。”

“后来我不承认，他就让我走了。我没敢回饭店，在外面溜达了一宿…开始的时候我回过工地，工地那边没人了，我就去了你们家，你们家附近有不少警察。我碰见了胖，胖说，王东被警察抓走了。我就知不好，警察抓王东肯定不是因为工地里面的事情，我就知咱们那事儿有可能‘炸’了，我就找了个地方藏起来了。我以为你能空回家，想在半路上截着你…宽哥，我怕你被警察抓了啊，”金龙搭两声，拧一把鼻涕接着说“我一直等到天亮也没见着你的影

我眯起睛看着他，好长时间没有说话。金龙被我看得不自在起来：“宽哥，你真的是在怀疑我吗？”我笑了笑：“我不是只怀疑你，我怀疑很多人。如果你不值得我怀疑，就先说说理由。”金龙委屈得脸都扭成了麻绳：“如果我要是个叛徒，我早就叛徒了我…我不知要过年了事儿不好？我凭什么早不叛徒晚不叛徒，差几天就过年了才叛徒？我比谁傻呀。刚事儿的时候，洪武那么折腾我，我都不叛徒，在这个节骨上我发哪门‘洋膘’？我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呀…”“你先告诉我，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有人打你了？”我摇摇手打断了他。金龙反着珠看看我，猛地叹了一气：“是，我被人打了！”猛地将帽揪下来，把歪向我，让我看他没有了的那只耳朵“看见了吧，洪武折腾我不是一次了，这次他又折腾我。他打我，他还要把我的那只耳朵割了去…昨天晚上，我看见他站在工地外面，我以为他没发现我，就想跑，刚跑工地就被他的人给抓住了。他把我抓到家里审问我，还是为咱们抢劫的事情，我咬住牙不承认，他就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