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去蒯斌饭店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蒯斌直笑：“你脑了是吧？这年还有死活要求上班的？”

天顺在一旁话说：“那帮家伙反**反官倒呢，前几天抓了不少人，都是烧汽车、砸商店的，咱可别了脑。”

我笑：“党和人民政府教育我这么多年，我还能连这个觉悟都没有？放心。”

我跨过路，贴着广告牌，悄悄过去，从后面猛地摸了一下他的脖：“四儿，你还活着？”

我说：“上班不是社会？再说，我坐了六年牢，那不是脱离社会？不怕再脱离个年儿半载的了。”

驴四儿哭了个一塌糊涂：“来一年多啦！在家活不下去，村里不给我地，说我的吊销了，我来找蒯哥混饭吃。”

蒯斌说：“拉倒吧你就，这个时代瞬息万变，一旦你脱离了社会，想要再回来就难啦。”

这一通唠叨，把我得有些发，是啊，他说得很有理…蒯斌去监狱接见我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还开玩笑说他是狗看人低。现在还真让他说了个**不离十，我的潜意识里还真有好好上班，不搀和社会上的事情的想法，尽这个想法很模糊，可毕竟存在。我的脸有儿发烧，胡笑：“不怎么说，反正以后你得帮我，你是大款嘛。”

我说：“暂时嘛，你以为我会上一辈班？”

从蒯斌饭店里来，我竟然遇见了驴四儿，他正站在路边跟一个人说话，好象是在问路。对面立着一个大的屎黄广告牌，上面写着“解放思想，全民一致奔小康”那个“一”字横在驴四儿的，就像当空砸下来的一。

驴四儿一回，嘴当场扭成了棉腰：“宽…宽哥啊，我可找到你们啦！”

蒯斌现在尽谈不上是什么大款，可是他在我们这一带也算是个有钱人了。他在大路那边开了一个饭店，规模尽不如洪武当年的那个大，可是比原来的宝宝餐厅要大好几倍。蒯斌说，刚开始的时候他不过是经营个早餐什么的，连他自己都不知怎么会一下赚那么多钱，买卖冷不丁就大了。这话有，我知这小也一些不太正常的勾当，从他边的那几个一看就是混江湖的家伙上就一目了然。天顺没事儿老往蒯斌饭店溜，见了我就念叨当初我不守信用，说走就走，也没给他留个给我接风的机会。我说，那是我说了算的事情吗？天顺混得不错，他说他现在跟着蝴蝶和金在海天路市场那边卖海货，生意好得没治。蝴蝶现在几乎控制了他们那一带，整个一个“港上”老大的派。孙朝和凤三全让他给压住了风。我对天顺说，有机会你带我去拜访拜访蝴蝶，让他给我指一条光明大。天顺笑着说，你还需要他给你指路？就凭你的手和魄力，我看完全不在他之下。我说，可是现在我什么也不是啊，跟泡狗屎似的，需要有人帮忙。天顺指着蒯斌说，找蒯哥呀，现成的资源你不用。我趁机跟蒯斌提来，我需要几千块钱把家里的事情办一下。蒯斌嘟嘟囔囔地从屋里拿了一沓钱来，全是一百的，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大面额的票呢。蒯斌说，这是五千，你先拿着，到时候记着还啊。

闲聊了一阵，蒯斌说：“你刚来，不摸，最好别随便上街，街上，学生游行呢。”

我说我知，不咱的事儿，咱不去凑这个闹。

我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什么？

蒯斌的脸上挂着意味长的笑：“大宽，别以为你的脑里想的是什么我不知。你想的是什么？说穿了，你是害怕再走以前的老路，你想好好过日了。在潍北的时候我就发现你有这个病，什么事情思前想后的，没有个男人样儿。说实话，谁不想好好过日？可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得现实儿啊兄弟。人生就跟上战场一样，比如咱们被敌人包围了，要是躲在后面能活下去，谁不想躲在后面？关键是活不下去啊，必须冲去！怎么冲？玩命啊。真豁去了才有希望冲包围圈，才能活着。理虽然大了儿，可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你被金龙耍得像个‘膘’，你家被家冠欺负得也不轻，难你就这么忍了？就算你忍了，可是人家能跟你拉倒？金龙不算，就说家冠吧，他能让你过安稳了？嘁。”

我拧着他的耳朵返回了蒯斌的饭店，一脚蹬开了门：“老蒯，要饭的来啦！”

好，就回来上班，总归这么多年没在社会上混，我需要先找个地方安稳下来，然后再考虑以后的事情。从我被逮捕的那天开始，模厂就把我除名了，要想回来就得重新就业。我不打算那么办，那样太慢，我想玩一把“刀”直接去找厂长，不行就赖在他家吃饭，不信我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