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呢？让他接个电话。”我决定安他一番，这时候安他，他会拿我当亲爹待的。

郑奎推着我就走：“刚才兰斜告诉我的，老人家正准备火化呢。”

“对了，斜儿哥回来了，他说中午要请你吃饭，你中午回来吧？”

“又去派所了，他让我告诉你，回来以后在市场等他，他有话要对你说。”

驴四儿很能罗嗦，又开始喋喋不休：“呵，儿哥发了，大哥大都置上了，小分倍儿亮…”

兰斜回来了，那就证明钱他已经拿到手了，年前我就把专门给他开的那个帐给他了。

我想了想，对驴四儿说：“你让斜儿在那里等着我，我尽量早儿赶回去。”

回屋刚躺下想要梳理梳理思路，门就被推开了，郑奎拿着两个砖般的大哥大，摆得吱吱响，我推他一把，让他别声。郑奎把大哥大一抛一抛地玩：“咱这通讯设备赶上港台匪帮了都。”我问郑奎是从哪里的这两个玩意儿？郑奎把大哥大往炕上一丢，闷声：“你睡得像个死猪，我回了一趟市场，正好碰上兰斜…嗯，财神爷小鬼，咱玩的就是现钱！”

我一下呆住了，脑仿佛被一把刷扫空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了，被魏三劈了一铁锨。”

我挂了电话，转就走，小卖窗支来的挡板把我的鼻碰得直发酸。

“谁给他抹的屎？”这事儿有些好笑，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我和郑奎去了火葬场，王东家里的人都在那里。王东跪在他妈的旁，哭得一塌糊涂，我过去拉他的时候，他似乎不认识我了，搂着我的脖喊他对不起他妈，要跟着他妈走，去天堂伺候他妈，把我的胳膊揪得生疼，像是用一把钳在拧我。我忍着，我知他的心里难受。郑奎把他拽开了。我掀了掀王东他妈盖在脸上的黄表纸，老人家可真安详啊，跟活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我似乎听到她在喊我，她说，大宽，我走了，你们小哥儿俩好好往着，我在天上看着你们小哥儿俩呢。我看不下去了，扭就走。我想起了王东他妈活着时候的一些事情，他妈尽有些唠叨，可那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每次我去王东家，她总是要留我吃饭，她得一手好菜，有时候还给我包饺吃。吃饭的时候她经常看看我再看看她儿，滋溜滋溜地呷一杯自酿的酒。兴了还给我们唱上两句豫剧，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不如男…有时候王东也接着他妈的曲调唱，男打仗到边关，女纺织在家园。想起这些，我浑发麻，发都竖起来了，想哭，可是哭不来。

“好，我下午就回去，你们都给我好好卖货，别搀和这些破事儿。”

“不知啊，反正人家魏三不承认，说他血人。”

这样也好，没有白力的…沉默了一阵，郑奎突然拉了我一把：“对了，赶走，王东他妈去世了。”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忽然就想起了我妈…我站不住了，回去给老太太磕了一个，转就走。天得厉害，我觉得自己是行走在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摇摇晃晃，一脚浅一脚，一步步像是踩在云彩上，有一一不留神就掉渊的觉。我自责，是我带着王东来混的，刚接社会，我就带着他四惹祸…坐上车的时候，我的泪终于掉下来了，连同鼻涕地往嘴里钻。郑奎想来安我，我将一把鼻涕抹了他个满脸，让他看上去也像刚刚哭完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