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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像一尾鱼被放在火上慢慢烤(2/7)

慕容夫人见慕容清峄只是垂丧气,对丈夫说:“好了,老三都伤成这样,难还会门?”又对慕容清峄说:“你父亲都是为你好,你这几日静下心来,将英文复习一下,国用得上。”

下场后大家众星捧月一样围住她,七嘴八地称赞:“素素,你今天真是得好极了。”她几乎已经在虚脱的边缘,任凭人家拖着她回化妆室。有人递上巾来,她虚弱地拿它捂住脸。她得走开,从这里走开。黑压压的观众中有人令她恐惧得近乎绝望,她只想逃掉。

她这才回过神,低声说:“夫人,你好。”

场监半晌才说:“你疯了?你了这么多年的B角,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

慕容沣“哼”了一声,说:“这几日你就在家里复习英文,你那班人,我叫金永仁另外安排。要是你还敢去生事,看我不打折你的!”

是气急败坏的场监“素素,快,牧兰扭伤了脚!最后这一幕你祝英台。”

她只觉得嗡的一声,天与地都旋转起来,她听到自己小小的声音“不。”

来不及了,音乐声响彻剧场,她双去,黑压压的人,令人窒息。几乎是机械的本能,随着音乐足尖第一个朗德让。多年的练习练不假思索的本能,arabesques、fouette、jete…畅优,额上细密的汗濡,手臂似翼掠过轻展。灯光与音乐是充斥天地的一切,脑中的思想只剩了机械的动作。时间变成无涯的海洋,旋转的只是飘浮的偶人,这一幕只有四十分钟,可是却更像四十年、四百年…不过是煎熬,她只觉得自己像一尾鱼,离了,被放在火上慢慢烤,肤一寸一寸绷,呼一分一分急促,却挣不脱,逃不了。结束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她想起来,想起那可怕的噩梦,仿佛再次被撕裂。绷的足尖每一次地,都像是落在刀尖上,一下一下,将心慢慢凌迟。

她只抓住化妆台的桌角,仿佛一放手就会支持不住倒下去。慕容夫人握了她的手,笑:“真是惹人。”导演在旁边介绍:“夫人,她叫任素素。”一面说,一面从后面轻轻推了她一把。

秋去冬至,冬去来,岁月荏苒,光如箭,有去无回。一样的日就像扶桑,初时苞待放,渐渐繁似锦,开了谢,谢了又再开,转瞬已是四年。

导演兴奋地走来“夫人来了。”

场监气得急了“你一直是方小的B角,救场如救火,只剩这最后一幕,你不叫谁?这关你拿什么架?”

巾落在地上,她慢慢地弯下腰去拾,却有人快一步替她拾起,她慢慢地抬起,缓缓站起来。慕容夫人微笑着正走过来,只听她对旁的人说:“你们瞧这孩生得多好,舞得这样,人却更。”

外面走廊里突然传来喧哗声,有人来,叫着她的名字:“素素!”一声急过一声,她也不晓得要回答,直到那人走来,又叫了一声,她才有些茫然地抬起来。

慕容清峄只得答应着。这下真是形同禁,又将他的一班侍从全调走,他每日在家里,只是闷闷不乐。待得他伤好,慕容夫人亲自送他去国外求学。

他养了几日的伤,到底年轻,又没伤到骨,所以恢复得很快,这一日已经可以下楼。闷了几日,连步都轻松起来。但走下楼去小客厅,倒规规矩矩地在门就站住了。慕容夫人一抬见了他,笑:“怎么不过来?”慕容沣也抬起来,见是他,只皱了皱眉。慕容清峄只得走近叫了声:“父亲。”

场监已经寻过来“方小,化妆师等着你呢。”牧兰向素素笑一笑,去她专用的化妆室了。素素低下继续系着鞋带,手却微微发抖,拉着那细细的缎带,像绷着一的弦。费了好久的工夫,才将带系好了。化妆室里的人都陆续上场去了,剩了她独自抱膝坐在那里。天渐渐暗下来,窗外雨声却一阵似一阵。遥遥听到场上的音乐声,缠绵悱恻的《梁祝》,十八相送,英台的一颗芳心,乍惊乍喜。戏里的人生,虽然是悲剧,也总有一刹那的快乐。可是现实里,连一刹那的快乐都是奢望。

音乐的最后一个颤声落下,四下里一片寂静,她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声,她本不敢望向台下,灯光炽如日坠后,有汗珠正缓缓坠落。

又下起雨来,窗外雨声轻微,越发叫人觉得秋夜凉如。化妆室里几个女孩说笑打闹,像是一窝小鸟。素素一个人坐在那里系着舞鞋的带,牧兰走过来对她讲:“素素,我心里真是得慌。”素素微微一笑,说:“你是大明星了,还慌场么?”牧兰说:“不是慌场啊,我刚刚才听说夫人要来,我这心里顿时就七上八下。”素素听到这一句,不知为何,怔了一怔。牧兰只顾说:“听说慕容夫人是芭舞的大行家,我真是怕班门斧。”素素过了半晌,才安她:“不要,你得那样好,红透了,所以她才来看你啊。”

雷霆?”



慕容沣说:“我看你这轻浮的病,一也没改。枉我将你放在军中,想以纪律来矫正你,却一也没有。”慕容夫人怕他又生气,连忙说:“国的事我跟老三说过了,他自己也愿意去学习。”

慕容清峄知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到底是偏袒自己。于是笑嘻嘻岔开话说:“母亲要替我申请哪所大学呢?要不我也去念母亲的母校好了。”终于惹得慕容夫人笑起来“才刚疼轻了些又调,明知我的母校是教会女校。”

化妆台上的胭脂、粉、眉笔、红…横七竖八零地放着。她茫然地看着镜,镜里的自己宛若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脚已经发了麻,她也不觉得。太那里像有两细小的针在刺着,每刺一针,血就突突直。她不过穿着一件薄薄的舞衣,只是冷,一阵阵地冷,冷到全的血都似乎凝固了。她坐在那里,死死咬着下,直咬血来,却想不到要去找件衣裳来披上。

终于掌声如雷鸣般四起,她竟然忘记谢幕。仓促转,将梁山伯的庄诚志晾在中场,场监在台畔急得脸雪白,她这才想起来,回与庄诚志一齐行礼。

她不是拿架,她疼得要裂开了,只一径摇“我不行。”导演和老师都过来了,三人都劝着她,她只是拼命摇睁睁看着时间到了,场监、导演不由分说,将她连推带推到场上去,大红洒金大幕缓缓升起,来不及了。

弱地向后缩一缩,像只疲惫的蜗“我不行——我中间停了两年没有,我从来没有过A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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