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被她抱回家的第二天，她便抱着它去了医院。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只是用梢扫了啤酒一，便残酷而冷淡地断言，啤酒是只携带病菌的狼猫。她又漫不经心地它纤细的小，冷着脸说，它是活不长的，这么细，连吊也不行。治不好的，倒不如安乐死了罢。八十块钱一针，死得也算利落，没有痛苦。

回家后，她立刻着它的嘴给它了半杯掺了消炎药粉的。她不知自己能够如何帮助这只安静得丧失了锐的猫儿，除了这方式。

四月连带爬，手忙脚地将手中的文件放下，又将镜摘下站起来。她一边诅咒这个不知恤的男人，一边急急地跟上去，差没有模仿阿娜芭的模样，苦着脸捂住肚叫他等一下。她还是倔，不愿意开主动要求什么，只好提着仔长裙毫无风度地飞快跑门，一直追到楼梯，才恰恰看见他明黄的衬衫消失在楼梯间拐弯。

这或许就是和下级的区别所在。她酸酸地想。

疙瘩却本没有正看她的意思，当然也不会明白她已经千万思虑过心间，他只是迈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冲，走到厂门的一个车间，又竟自拐弯冲了去，连招呼也没有跟她打。她忍气吞声地倒退回来，跟在他后，像一条训练有素的狼狗，毫无怨言，一言不发地跟着，稍稍落在他后些，好看清楚他的方向，不再突兀冲锋。

到了一楼大厅，她才追上他，刻意保持了一肩的距离，脚下却在拼命地加劲，努力均匀呼的气。她就是不愿意向任何男人示弱，无论何时，何地，针对何人。她的心底有一烈的不服输的冲劲。无论怎样压着即将涌上的气吁吁，她也是一定要和他并行的。若是这个狂妄的男人想借力来显示自己的优越，那么，他想错了。她冷静地瞄了他一，暗自冷笑。

他便面无表情地直直从门走了去，连看也没看她。

疙瘩突然停住了脚步，她怔了

但是，谁说生命可以由他人理？猫儿不能用言语表达，何来安乐死一说？即使是喂养抚了它，便能决定它的生死了吗？四月不愿意这么想，她要看着啤酒活下去，活到胡长长的，能自如地磨爪，随时准备攻。

她沉默了半晌，看着另一个女人抱了只贵的博狗看冒，那只生龙活虎的博狗把诊室里搅得七八糟，还来咬四月的，尖牙把她的棉布戳了两个透明的小。她想了许久，博狗也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她抱着啤酒离开躺在那儿撒的博狗回家。她们走了三站路，走过了一条绕着湖边的小路，看见光晒在杨柳树上纷纷呈现寂寞单薄的透明来；看见面上有鱼儿来，打破一池的平静；看着两边的长椅上坐着的情人窃窃私语；看着一家小别墅的院里有三只穿着红夹的小狗躺在草地上晒太。啤酒睁开无力的睛观望这一切，冷静而又漠不相关的神。她看着它，心都在疼痛。

锐与痛苦。一个艰苦的选择，没有余地。正如她作的选择一样，艰难，极有可能伴随着后悔。无论如何，她还是觉得，生命可不可自决是个问题，但是，生命绝不可他决。

她看着他大步向前迈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跟他的关系，其实倒很接近啤酒跟自己的关系。现在的啤酒越发地粘在她脚下，靠在沙发上相互取。平时，她走到哪里，总能觉到啤酒在脚跟跟着，小跑的波纹划过她的脚踝，她即使不看，也能觉到它的存在。正如他和她，即使他不看，也能觉到她的存在。但她对啤酒是有顾虑的，生怕踩伤了它，这个男人对她是毫无顾虑的，他并不怕踩到她，更不怕丢了她。

她想要它消除所有的迟钝与麻木，变得锐起来，锐得能觉到疼痛与不安，哪怕锐让它痛苦。锐一定会让它痛苦，正如人的锐一样。但是，迟钝不意味着痛苦的不存在，只是它觉不到痛苦的存在罢了。

自从那天离开诊所，啤酒在家里已经呆了半月有余，现在每日的吃、喝、拉、撒、睡眠、玩耍都比以往显得神，但里的平静与警觉却并没有减少。有一日晚上，菀送啤酒回家时对她说，狼猫是受过心理创伤的，恐怕难以医好。健康医治痊愈的几率比心理创伤痊愈的几率大得多。她听了这话不禁难过，盯着啤酒的睛。她不知，原来心理创伤是这样的界定——难以医好。她搂住啤酒羸弱的，不觉黯然，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