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清清楚楚。

这，也就是她的梦寐以求的愿望。

十年之前，北国的夏夜，无数的南国将士，穿白衣白甲，持着“报仇雪恨”的旗帜，持刀恣意屠杀。无数的北国人，在攻击下死于非命，尸首投沈星江，原本清澈的河，被染成滔滔血海。

香料，也可以化为毒。

她将一个月份的香料，以及掺杂在其中的毒，全数收拾妥当，放置在一个匣里，连同另一个同款式的熏炉，也一起搁了去，最后又检查了一遍过后，才盖上匣盖。

这，就是她来到他边的真正目的。

一阵冷风穿帘而，鲜红的香料，被风扬起，如一层难散的红雾，弥漫了她的双，沾惹她的发肤衣裳，覆得她一红，像极那场腥风血雨。

她陷在一片血海中，躲在无数尸首下，战栗抬时，看见一个男人穿着白衣银甲，跨在背上，睥睨着遍地尸首。他的战甲上溅了血污，那是她父母的血、她兄姊的血、无数无数北国人的血…

如今，她的愿望就将达成了。

他在芬芳中闭目，嘴角有一抹冷诮。

记得很清楚，太过清楚了。

那场她夜夜都会想起的恶梦。

她对他说了谎。

而后，她转过，望着睡在榻上，闻嗅着掺毒的香，正酣睡的关靖。

遇到兵荒，我认不得杀他们的凶手。”她再度摇，不愿意再谈论这个话题，反而起在睡榻旁的木柜里，取一个新枕，替换了他脑下的旧枕。

确定他安眠之后，她才如猫儿般轻巧的起，踏下睡榻，离开温的褥，重回寒意袭人的厅。

香料，可以成为药。

不一会儿，关靖又睡了。

墙角的明光铠上，映她的一举一动。

她没有回答，而是贴着他的怀卧下，以小的躯，和他的躯、他的梦境，也让香气更更，沐浴包围他的所有官，充盈他的呼、他的血。

丁香与荳蔻碎开，化为一钵艳红香屑，再也辨认不原来形状，一同倒混合了各式各样，只有她知比例的香料粉末中。

接着是寂静。

“这枕的味，与上次不同。”他靠在枕上闻嗅，枕香与满室的炉香，织成一让人沈醉的气味。

她记得他。

她更用力，更狠，也更缠绵，把丁香与荳蔻磨得更细更碎。

他的痛之症，会让他日日焚香，没有一刻能够缺少香气的陪伴。不用一个月的时间，这些毒就会在他里，柢固的留下，再也消除不了。

她要复仇。

她收来些许丁香，加荳蔻，置研钵中，仔细的、慎重的、静静的碾碎研磨，剥去外层的壳，碎柔的。

杀害她的爹、她的娘、她的兄姊、她的亲朋好友的真凶就是他——关靖！

“我换了香料。”她俯轻声说，哄着这个世之梦，长发垂落他的前。“各香料皆有不同用途，枕明目、豆枕安眠、麝香枕定神、芳若枕镇魂，佩兰枕能够解暑化。”

“那么，你告诉我，该用什么枕、什么香料，才能平息我梦中的尔虞我诈、兵凶战危？”

其实，她记得。

她为关靖焚的第一炉香里，其实就已经巧妙的混了毒，但是郁的香气，却成功的掩盖了其中的毒，至今无人察觉。

窗外的天，还很黑很黑，黑得像是黎明永远不会到来。

那天夜里有凄厉的哀嚎、恐惧的哭泣，不断杂回，响彻北国的旷野。

这枕是由她亲手制，上下和两侧面的中，各用红线钉成四个十字形的穿心结，两各有一个十字结，固定枕，里着各芳菲的香料。

无止无尽，如死一般的寂静。

记忆却是碾不碎、磨不灭、抹不去、挥不开，仍旧历历在目。

就是香料中的毒，在治愈他的伤、让他安睡的同时，也侵蚀他的血，下他的病因，让他饱受痛之苦。而他至今没有察觉，仍旧饮鸩止渴，依赖她的调香，不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