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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4/4)

家居杂志封面上的常有的景致。

同事们讨论感情生活时举我做例子:"结婚还是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穷一点都不要紧,一起打拼嘛,有钱就好了,你看叶青…"

我渐渐成为大众传说里的女子。

然而传说并不都是幸福的。

《水晶鞋与玫瑰花》里,灰姑娘终于遇上她的王子,骑着他的马去王宫。而《三打陶三春》里,那个承诺要娶她的男人,在功成名就之后,派人暗杀她。

属于我的传说是什么样的呢?

一个温暖的春夜,九信自后将我拥满,我微笑将全身的重量倒向他,忽地一瞥,轻呼:"咦,你几时买了条新内裤?"

九信笑道:"不好看吗?"伏我肩上深嗅:"你用了什么洗发水,有草香。"随即将话题牵引开来。

我仍喋喋不休:"我上次去香港不是才给你带了一打内衣吗?用完了?"——他的唇将我的一切声音"严防死守"。

我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件事。

然而在电话响与不响之间,在暮色渐围拢之前,在午夜自噩梦惊醒之际,我眼前异样地掠过那桃红灯影下淡蓝的一瞥。

他怎么穿的是三角裤?

我一直给九信买的都是平脚裤呀,而一个男人,怎么会无端端去为自己买衣服呢?

装作若无其事,问对过同事:"你老公有没有自己买过内衣?"

她响亮地"嗨"一声:"他,短裤上大洞小洞都舍不得换,说舒服舒服,我说我忙,叫他自己买,他说:'哎,哪有男的到那种柜台去的。'还不是我买。"

"那不是很难看?"隔邻插言。

同事扬声:"给谁看?我看十几年了,不在乎啊,要是有人在乎,自己给他买嘛。"

一办公室笑狼翻滚。

而暗夜里我霍然坐起,浑身冰冻滚烫的汗。

谁,是谁在乎?有这样一个人吗?

我的疑惧,却不可以对九信说。

他身上不曾有过香水气息;我没有在他的颈领处,发现过唇印的痕迹;也从来不曾有沉默的、立即挂掉的电话被我接到。

所有的猜测与不信,是否都是一个女人的多疑?

而若是真的,我又该如何?

命运总在一次次重演,直至我们不能承受。

我想起有一年过年,九信恰好不在家,临走嘱我与他的生意伙伴杜先生一同吃年饭。杜太太,我们叫阿霞。

饭桌上,杜先生的CALL机响个不住。

杜先生便频频低头检视数字,且坐立不安。

阿霞脸色铁青。

我只有装做一无所知。

是大年三十,一室灯火,华彩音乐,满桌盛筵,然而窗外一直落着雨或雪,零零落落,灰且幽暗,豆腐渣一般颜色质地。女人三十,都是豆腐渣,尤其是阿霞这样的女人,除了十八岁的时候或许曾嫩如水豆腐——我也并未亲见——几时不是豆腐渣?

自然杜先生亦不过如此:两肩头皮屑,新衬衫上必定有笔挺的摺痕,一旧则马上颜色混淆。

席间越来越难捱,虽然他们两人皆连连给我夹菜。杜先生为我扯下大块猪皮,说:"这种东西,据说美容最好。"

只是一句话,阿霞立刻乘虚而入,冷笑道:"那当然啦,女人堆里打滚,谁还比你更懂。"

那一刻的眼风和神色凌厉如母老虎。

杜先生的情人多半是温柔如鹿,否则何以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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