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章秋谷苦口劝迷途　陆兰芳惊

且说秋谷向幼惲dao：“你想那陆兰芬是四大金刚中数一数二有名的人wu，平时何等风tou，真有好些大人先生的客人，hua了整千整万的银钱近不到他的shenti。你是个初到上海的人，向来又没有什么名气，通共在张园见过一面，摆了一台酒，却轻轻易易的留你住下，有了jiao情，就是平常的倌人也不到如此迁就。他是贪图你的什么？为着晓得你是有名富hu，想要弄你一大注钱，先给你些甜tou，不怕你不死心塌地的报效。这是他们擒拿客人的第一等利害工夫。你是个富家子弟，又没有到过此间，那里懂得这些诀窍，以为第一台酒就留你住了，又是个有名ji女，自然荣幸非常。殊不知既已入了他的圈tao，便如飞蛾投火，高鸟惊弓，随你一等吝啬的人，也不得不倾筐倒箧。况且他既破格待你，你更该破格待他，非但应该私下送他些值钱的衣饰，或是多送他几百洋钱，替他排排场面，就是那下脚的洋钱也至少要再加一倍，难dao他有名的第一个金刚，这样的排场，那般的声价，留你住了一夜，只值二十块钱不成？他们一班名ji，shen分自高，不肯轻易向人开口。他初时指望你是个有钱的好客人，自然总肯hua费，直等到过了几天，你仍旧一mao不ba，所以向你开场，要你买那一对戒指。你若答应了他，倒也罢了，却又土tou土脑的不肯答应。他看透了你是个拼不得用钱的人，所以先把钱wu骗到他手中，然后和你翻面，料想你这样的客人，zuo下去也没有什么好chu1，才下这一着绝hu工夫。你还痴心妄想要去拿回！他遇着你这zhong不知世故的人，他不敲你一下竹杠，他也不用zuo生意了。这些情景都是我shen亲其境，阅历之谈，并不是说的空话。我向来xing直，句句实言，你却不要见怪，把这一番话，认作我是有意讥诮之谈，那就辜负了我的好意了。”　这一席话，如雷震耳，如石惊天，把个方幼惲听得面上冷一会，热一会，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听到后来，竟通shen冰冷，满shen汗下，立起来执着秋谷的手，dao：“你这一番说话真是金石之谈，发人shen省，指我迷途，我怎敢把你直言当作讥诮？惟有自家懊悔而已。”秋谷大喜dao：“幼惲兄真是聪明，不消几句话的工夫，已是心中明白，此后只要自己留心，不去上当就是了。”幼惲点tou称是，想了一会，忽然又气愤起来，向秋谷dao：“这陆兰芬十分可恶，竟把我当作傀儡一般，随他提弄。我想上海ji女爱的是钱，有了钱财就有情义。我回去另汇几千银子chu来，重zuo一个有名的ji女。料想上海地方甚大，名ji不独是陆兰芬一人，那时叫他在旁看着，心中难过，便算报了我的冤仇。你dao如何？”　秋谷听了，甚是笑他痴气，不免又要劝解他一番，便dao：“这话真是公子哥儿的脾气，一步也行不开来。依着你的主意是赌气tiao槽，叫他在旁懊悔。即使果然如此，拼着自己的银钱去博别人的懊恼，试问于你有何好chu1？万一重zuo一个，仍与兰芬一般，或者比他更甚，可不是求荣反辱，你又怎的落场？现在你的心上虽然有些省悟，却还是半明不白的，将来一定要重入迷途。我索xing把上海嫖界的情形，从tou至尾演说chu来，好等你死心塌地。古来教坊之盛起于唐时，多有走ma王孙，坠鞭公子，貂裘夜走，桃叶朝迎；亦有一见倾心，终shen互订，却又是红颜薄命，到后来免不了月缺hua残。如那霍小玉、杜十娘之类，都是女子痴情，男儿薄幸，文人才子千古伤心。至现在上海的倌人情xing却又不然，从没有一个ji女从良得个好好的收梢结果，不是不安于室，就是席卷私逃，只听见ji女负心，不听见客人薄幸。那杜十娘、霍小玉一般的事，非但yan中不曾看见，并连耳中也不曾听见过来。这是说ji女从良的了。至于逢场作戏，原是面上的应酬，liu水行云，本来没有什么shen情密意。倌人的心xing爱的因是银钱，然而有了银钱就有情义，这句话却又未必。无论你在他面上hua了一万八千，就是挥金如土的客人，他们背后也不说他一个好字，反说他是土老儿、曲辫子，这zhong客人不敲他的竹杠也没有日子的了。银钱hua得越多，背后骂得更加利害，这是什么原故呢？他zuo着一个好hutou客人，银钱撒漫，不消说心中是如意的了，却又怕同院的姊妹本家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