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次日已牌时分，方才起来看，不见一人，还只夜来中酒睡着。走至艄上，却又不在；再到前舱去看，那里有个人的影儿？惊骇：“他们通往何去了？”心内疑惑。复走舱中，看那箱笼俱已打开，逐只检看，并无一，止一只内存着些东西，并书贴之类：方明白众人分去，敢怒而不敢言。想：“是了。他们见我留着这小，恐后事，故都悄然散去。”又想：“我如今独自个又行不得这船，住在此，又非长策，倒是退两难。待上岸，村中觅个儿帮行，到有人烟之，恐怕这小喊叫来，这命便休了。势在骑虎，留他不得了，不如斩草除罢。”提起一柄板斧，抢后舱。

虽无并枕娱，落得一净。

“我若死了，一家之仇，那个去报？且羞忍辱，待报仇之后，死亦未迟。”方才住，跌足又哭。陈小四安一番。众人已把尸首尽抛江中，把船揩抹净，扯起满篷，又使到一个沙洲边，将箱笼取，要把东西分派。陈小四：“众兄弟且不要忙，趁今日十五团圆之夜，待我了亲，众弟兄吃过庆喜筵席，然后自由自在均分，岂不哉！”众人：“也说得是。”连忙将蔡武带来的好酒，打开几坛，将那些东西都安排起来，团团坐在舱中，得灯烛辉煌，取蔡武许多银酒，大家痛饮。陈小四又抱瑞虹坐在旁边，：“小，我与你郎才女貌，对夫妻也不辱抹了你。今夜与我成亲，图个白到老。”瑞虹掩着面只是哭。众人：“我众兄弟各人敬阿嫂一杯酒。”便筛过一杯，送在面前。陈小四接在手中，拿向瑞虹边：“多谢众弟兄之情，你略略沾些儿。”瑞虹那里睬他，把手推开。陈小四笑：“多谢列位情，待我替娘饮罢。”拿起来一饮而尽。秦小圆：“哥不要吃单杯，吃个双双到老。”又送过一杯，陈小四又接来吃了。也筛过酒，逐个答还。吃了一会，陈小四被众人劝送，吃到八九分醉了。

原来瑞虹命不该绝，喜得那贼打的是个单结，虽

瑞虹还在床上啼哭，虽则泪痕满面，愈觉千百媚。那贼徒看了，神魂迷，臂垂手，把杀人，顿时熔化，一柄板斧扑秃的落在地下，又腾上去，捧着瑞虹滢媾。可怜，怎当得风狂雨骤。那贼徒恣意轻薄了一回，说：

众人：“我们畅饮，不要难为新人。哥，先请安置罢。”陈小四：“既如此，列位再请宽坐，我不陪了。”抱起瑞虹，取了灯火，径后舱，放下瑞虹，掩上舱门，便来与他解衣。那时瑞虹不由主，被他解脱净，抱向床中，任情取乐。可惜千金小，落在徒之手。

暴雨摧残，狂风损柔芽。

瑞虹：“不听你言，致有今日！”声犹未绝，都撺向江中去了。其余丫鬟等婢，一刀一个，杀个净。有诗为证：

“娘，我晓得你劳碌了，待我去收拾些饮，与你好将息。”

那是一宵恩？分明夙世冤家。

箧中黄白皆公，被底红香偏得意。

还你快活。”瑞虹大怒，骂：“你这班盗，害了我全家，尚敢污辱我么！快快放我自尽！”陈小四：“你这般容月貌，教我如何舍得？”一说，一抱后舱。瑞虹中千盗万盗，骂不绝。众人大怒：“阿哥，那里不寻了一个妻，却受这贱人之辱！”便要赶来杀。陈小四拦住：“众兄弟，看我分上饶他罢！明日与你陪情。”又对瑞虹：“快些住，你若再骂时，连我也不能相救。”瑞虹一哭，心中暗想：

不提陈小四。且说众人在舱中吃酒，白满：“陈四哥此时正在乐境了。”沈铁甏：“他便乐，我们却有些不乐。”秦小圆：“有甚不乐？”沈铁甏：“皆是同样事，他倒独占了第一件便宜。明日分东西时，可肯让一些么？”李癞：

瑞虹见合家都杀，独不害他，料然必来污辱。奔舱门，望江中便。陈小四放下斧，双手抱住：“小不要惊恐！

且说陈小四专意在瑞虹上，外边众人算计，全然不知。

房割去别人甜，狂蜂犹抱心睡。

金印将军酒量，绿林暴客逞雄豪。

杀了他一家，恨不得把我们吞在肚里，方才快活，岂肯安心与陈四哥夫妻？倘到人烟凑集所在，叫喊起来，众人命，可不都送在他的手里？”众人尽：“说得是。明日与陈四哥说明，一发杀却，岂不净！”答：“陈四哥今日得了甜，怎肯杀他？”白满：“不要与陈四哥说知，悄悄竟行罢。”李癞：“若瞒着他杀了，弟兄情上就倒不好开。我有个两得其便的计儿在此：趁陈四哥睡着，打开箱笼，将东西均分，四散去快活。陈四哥已受用了一个妙人，多少留几件与他，后边事来，止他自己去受累，与我众人无。或者不丑，也是他的造化。恁样又不伤了弟兄情分，又连累我们不着，可不好么？”众人齐称好，立起把箱笼打开，将黄白之资、衣饰酒，都均分了，只拣用不着的留下几件。各自收拾，打了包裹，把舱门关闭，将船使到一个通官路之所在泊住，一齐上岸，四散而去。

起，往艄上打火煮饭。忽地又想起：“我若迷恋这女，命定然断送；要杀他，又不忍下手。罢，罢，只算我晦气，弃了这船，向别过日，倘有采，再觅注钱财，原旧挣个船儿，依旧快活。那女留在船中有命时便遇人救了，也算我一陰骘。”却又想：“不好不好，如不除他，终久是个祸。只饶他一刀，与他全尸罢。”煮些饭吃饱，将平日所积资并留下的些小东西，叠成一个大包，放在一边；寻一条索，打个圈儿，赶舱来。这时瑞虹恐又来污辱，已是穿起衣服，向着床里垂泪，思算报仇之策，不提防这贼徒来谋害。说时迟，那时快，这贼徒奔近前，左手托起儿，右手就将索上。瑞虹方待喊叫，被他随手扣，尽力一收，瑞虹疼痛难忍，手足动，扑的了几，直横在床上便不动了。那贼徒料是已死，即放了手，到外舱拿起包裹，提着一短，上岸，大踏步而去。正是：

无情波狼兼天涌，疑是胥江起怒涛。

“你是乐，我想这一件，正是不乐之哩。”众人：“为何不乐？”李癞：“常言说的好，斩草不除，萌芽依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