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通向西南,约一共错走了三四里路,仍出来到石寨村傍南来的大道上,落日已逼近西山了。这才转向北沿大道行,五里,走过古楼村西头,天已昏黑。考虑先前投宿之处,酬谢他钱不接受,难以再进去,进别的人家又昏黑不便,从黑暗中经大道向北疾行。四里,越过一个隘口,又走二里,转过一座山,又下了一道坡,渡过一条山涧,共二里后抵达绣江,就听街上更鼓已敲响,住宿的旅店全都沉寂了。只好敲开了南岸的旅店门,进去煮饭吃了便睡下。这就是昨天来时烧饭的那一家,所以他们听见声音就立刻开门了。
初六日清早,向北渡江进入南门,出了西门,在店铺中吃了饭,立即从外郭内向北行。途经演武场,有大水塘蓄水非常宽广,堤坝伸向塘中。从堤北走出古城门,这是古州城北面的遗址了。有碑说:天顺年间(1457一1464)郑果、嘉靖年间(1522-1566)吴显宗两起盗贼作乱,都是因为把州改为县,城失去它的险要地位。所以崇祯初年在旧基上恢复城门作为外围的屏障”等等。我怀疑把州改为县,是因为人口散去城市萎缩,不是改县后才失去险要之势。出了容县北门立即往西行。不久转向北,沿大容山东麓走十里,有溪流自西北流来,向东流入绣江。于是接连渡过溪右,又渡到溪左,渡了三次就沿溪水溯流而上,行走在夹谷间五里,是石头铺。从这里又涉过乱流的溪水,水势越加缩拢,山势越加狭窄。向西折入山峡中前行,穿过山峡共走五里,山势重又开阔起来,这是李村。随即越过一座桥,又渐渐步入幽深险阻之地,盘旋在山峡间,只见溪水流在壑谷底,树枝蔓延在空中,藤葛竹林深沉荫蔽,抬头不见天日。五里,登岭,又盘旋在岭上的峡谷中。又走五里,忽然山回谷转,积水满池,环绕浸润着山麓,开阔处如湖水,狭窄处如山涧,都平静溢满不流动,左右回绕交错,上下荡漾,真是深山中的奇异之境。不久沿路走向南山,水连接到东面的山坞,就筑了堤隔在山坞中,以便走路的人通行。再向南出峡,水便往西流,这里是水源,大概是大容山向北下延的山脉盘结相夹形成的。从这里起水流分为东西两股夹在路两旁,顺水流向西北出山。二里路是同山墟,山体从此开阔起来,原野中田地肥沃,村落高高低低。转向西行,仍望得见大容山的西峰巍然突出。五里,有条大溪自南边,小溪自西面流来,两溪相会后与东面流来的溪水互相并行向北流去。于是涉过南来的大溪,溯西来的小溪走,向北沿着山岭过了鸡黍山,有村落在路左。越过溪流往北走,落日还有余辉,路上的人说,从此将向北进入深山峡谷之中,无人居住,便在秦窑停下了。秦窑这地方,是鸡黍山北面山坞中高悬的一座小土山。左右两侧都有峡谷,通着一条狭窄的小径,有两三家人在土山上居住,小径在它前面分岔,溪水在它下方合流。主人正在剖竹为建房做准备,〔取大竹来捶扁使它裂开,竹片大一尺左右,而长处有整条竹节长,用来覆盖屋顶兼作椽子和瓦片用。〕迎接客人有山村人家的风味,不像其他地方躲避客人如避猛虎一样了。
初七日早餐完后,从秦窑往北行。穿越山峡二里,山又环绕成山坞,有村落在其中,这里是卢绿塘。从此处沿壑谷往西北行,山谷愈加幽深,道路愈加阻塞,山上全是丛聚的茅草荒芜的荆棘,再也找不到如像水源一带那样的高树深林了。何况茅草高的没过头顶,辨不清头上边是东还是西;短些的遮过胸脯,看不见脚下是平坦还是坎坷。这样的路走了三里,路过大虫塘。又行二里越过长岭顶,这才望见北面的白石山在重重山峰之外。于是向西北从岭头下走二里,又从坑谷中下走一里,是石潭村。从村北越过小桥,沿东面的岔道行五里,山坞十分开阔,有江水自南往东北流注,这是西罗江,是发源于大容山西北麓,到此才能承载船只,而后向东在头家寨流入绣江的江流。江流很大,横截江流而渡,水没过大腿。北岸是平地墟,有船下行到绣江。由江边码头向西上岭,二里,走入一个山坞,是板洞,村落十分兴盛。由板洞后向西上岭,平缓行走在山岭半腰上二里,转向北,再平缓行走在山腰上二里,这才下山。随即往东北上登,终于越过岭头,向南望去大容山东西两面的群峰无不全部呈现出来,唯独向北远望白石山,被北峰遮住了。再平缓行走在岭上,一里后下岭往北走,这里的水流仍然往东流。越到峡谷西面,慢慢越过一个山坳,水流这才分为东西两道:东面的水流全部流入西罗江,属于梧州府;西面的水流全部流入大水河,属于得州府,这里是分界处。一里走出山坞,是上周冲,山体这才开阔起来。行五里抵达罗秀,山体变得十分开阔。在店铺中吃了饭。由罗秀往北行三里,是卢塘。四围群山开阔缭绕,千家万户鳞次栉比,靠山筑塘,堤坝将池塘分成重叠的,也是山中村居又一处兴盛的地方。罗秀、卢塘之间,路旁有一棵空心树,高出地面一尺五,圆周大五尺,树洞中贮了一塘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