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沉声道:“先生的盛意,聂政心领了,聂政虽然贫穷,但殡葬妻子的能力还有,不敢劳烦先生。”
听他这么一说,严遂倒是不便多说了,聂政又道:“铁牛、二虎,你们买好棺椁后,替季薇收殓一下,然后送到齐地,去葬在我母亲的旁边。”
王铁牛连忙道:“大哥!你不亲自送去吗?”
聂政叹了一声道:“照理说,我应该亲自送她去安葬的,但我目前分不开身,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待理,你们两人把季薇的事情料理妥当后,再来找严先生,请他替你们谋个出身,你们都不是做官的材料,但也跟我学过几天武功,谋个军职尚可胜任,不然的话,请严先生资助你们一笔钱,做个小生意也行。”
严遂忙道:“这个不劳吩咐,严某当得尽力。”
聂政淡淡地道:“严先生,季薇虽未过门,但她已是我的妻子,也是他们的大嫂,你照顾我这两个兄弟,是季薇卖命的代价,所以我也不必向你道谢了。”
严遂弄不清他话中之意何所指,只得道:“壮士言重了。”
聂政举手一挥道:“你们开始办事去吧,记住!每一文钱都要用我自己的,不够的话,你们先垫上,我家里的房子与使用家具,都给你们作抵偿。”
王铁牛忙接口道:“大哥说什么话,做兄弟的是应该的。”
聂政苦笑一声道:“我这个大哥可真惭愧,一年多来劳累你们,我无法补偿,幸好你们大嫂卖了一条命…”
王铁牛见他言语失常,还以为他刺激过深,不敢再说什么,连忙招呼钱二虎告辞出门购买棺椁去了。
聂政仍然守着棺旁,严遂道:“壮士请到前面歇息吧!”
聂政摇摇头道:“不了,我在这儿陪她一下,以后也许没有机会了,先生有事尽管请便吧。”
严遂此时不敢多跟他多说什么,正待悄然退下,聂政忽又道:“先生,我还有一事请问那卖花的老妇人…”
严遂道:“我事后严加追询过,却都不知此妇为谁,只是我问过那花匠,他说绿蔷薇极为稀罕,只有韩傀家中的花圃里植有此物,用以合毒鸩杀异己。”
聂政嗯了一声,忽又道:“侠累权倾君候,要对付先生易如反掌,为什么要用暗杀的手段呢?”
严遂一叹道:“严遂是天子所委,韩傀虽然衔恨我,却不便公然排挤我,否则其不臣之心立昭,大家都会对他的行动注意了,再者各国诸候的卿相大夫,多半都为我的同窗好友,只要我不犯什么过错,他也不敢公然对付我。”
聂政又点点头道:“我想不透他为什么要害死吾妻季薇。”
严遂叹道:“那多半是陈甫的献策,那三个刺客锻羽而归,说起败于一个女子之手,他就猜到是薇姑,大概是怕我们利用薇姑去行刺他,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
聂政目中神光突射道:“先生有这个意思吗?”
严遂顿了一顿,才道:“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难道先生不想扑杀此獠,为天下除害?”
严遂一叹道:“仲子有此心久矣,但不敢付诸行动,因为韩傀防戒很严,身边高手如云。
自从吕去恶辞职后,他又重金聘得几个名剑手为侍卫,出入与从,仲子自己既无此能力,也不能叫别的人前去送死。”
聂政点点头,不再说话了,严遂又站了一会,见聂政抚棺沉思,像是沉湎在往事中,才悄悄地退下。
第二天,王铁牛与钱二虎买了一口普通的棺椁,将季薇收殓了,聂政送出城外,严遂则在城外的长亭上设了路祭,还出动了府中的乐伎,各着素衣,鼓瑟吹笙,奏起哀亡之曲,以示隆重,聂政叫王钱两人运灵启程后,却请严遂将乐伎留下,就着路祭的酒肴,在亭上吃喝起来,同时道:“严先生,你叫她们把刚才的曲子再奏一遍。”
严遂一怔道:“那是送死致哀之曲。”
聂政哈哈一笑道:“有什么关系,也送我一送不是很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