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命确是神奇难料的,他凭着“白云僧”的一句话支持着垂死的躯体,等待那有缘人,直到最后一刻——
老僧说到这里,在那深陷落的眼眶中,竟缓缓滴下两行清泪,也不知是兴奋还是伤感。他再一抬头,注视这面前的少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神采秀俊而略带稚气的脸孔,一双含泪的眼睛,从那茫茫泪水中射出两道真挚的光芒——
“孩子,你哭了——”两滴清泪滴在他那双枯竹般的手背上,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是老泪纵横。
更夫缓缓而有规律的击更之声传来,东方已有一丝曙光,老和尚满足而轻松地望了窗外黑漆漆的天穹,缓缓闭上了双眼。
文玉宁感到一种从未有的感觉,突然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与世无关的人——千斤重担落在他的肩上。
他恭恭敬敬地向老和尚的遗体拜了下去,他想:“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
东方天脚那一线曙光逐渐增强,文玉宁如一缕清?般离开了“浩秋寺”
文玉宁挟着那包昆仑秘籍,在曙光下飞驰,他心中感到一种重重的压力,这压力几令他透不过气来,他一口气奔上一个峰头,才停足休息。
黑暗中一股晨风吹来,令人精神一爽,文玉宁坐在一块山石上,解开布包来一看,见一部厚厚的皮纸书,颜色旧黄,封皮上“昆仑秘籍”四个篆字。
文玉宁翻开一看,除了昆仑派练气扎基的功夫外,还有各种拳剑技艺的详细图解,都是昆仑数百年来的精华。
文玉宁觉得有几套拳剑招式中颇为精妙,只是匆匆间不及领会。
翻到大半本后,竟变成毛笔写在宣纸上的文字,细看下原来是“千手如来”自身苦练的心得,甚至那不传之秘的“河岳流云”暗器打法都详细记载其中。
文玉宁本门拳剑功夫高绝天下,但对暗器一门却很少练习,只时见“千手如来”手着的暗器收发之秘,端的觉得妙不可言。
另外轻功方面,文玉宁也有心得!昆仑轻功身法虽不比他本门快捷,但其中小巧轻快之处则似为本门所没有。
文玉宁暗中思索那些招式中,哪些可以融入本门中而增加威力,一时去芜存菁,的确得益甚多。
这时东方黑暗尽褪,两条红云中蓦地跳出一轮红日,霎时金波汹涌,气象万千。文玉宁收起“昆仑秘籍”走下山头。
这时,远处“当当——”钟声传来,在晨风中荡样。
文玉宁心知雨云老僧坐化之事必已为寺中僧人发觉,想来其遗体不久即将火化,心中不禁一痛。
他与雨云老僧相见不过一夜,这时竟对他生了极浓的情感。
“浩秋寺”的轮廓在晨曦中或隐或现,他不禁面对寺顶默默暗祝道:“弟子文玉宁必能不负老-师心意,重整昆仑声威,并查明暗算白云禅师之凶手,为之报仇!”
文玉宁北上洛阳,终于探出牌中之秘,并获“昆仑秘籍”绝学。几天来将“昆仑秘笈”所载从头看起,因他自幼练得正宗内功,对此书中练气等基础功夫只要略一理解,便能融会贯通。
至于后面所载拳剑中,虽然招式精奇不及本门,但有些狠毒招式确远非本门所及。
文玉宁心中觉得这些招式虽然过于狠毒,但学了以后对别人所施毒招必能知彼知己,亦有益处。于是就暂时在洛阳住下来。
但是练到后来,文玉宁心中忽然起了疑惑,暗中自言道:“这‘昆仑秘籍’绝学大概言之是属于阴柔之功,本门绝学乃是武林第一神功,拳剑招式皆是刚中带柔,奥妙无穷,但惟有内力却是一般纯阳之气,虽则刚劲无比,但似与拳剑招式不配,而且柔能克刚,若有一人练就和本门同等高深的柔功,岂不是必能胜过本门?”
这本是极简单的问题,但文玉宁从小练武一直没有想到过。
这时因练昆仑绝技,感到其中多为阴柔之劲,才引起这一疑问?
但继而思索本门内力,用劲吐力之间,无一不妙绝人寰,毫无破绽,因此更令文玉宁困惑。
这日文玉宁又跑到深山中练武,他先将本门内功溶于一套“双青拳法”中,拳招虽然简朴,但招招精湛。
施以内劲贯注,待“双青拳法”最后一招“抱玉握珠”施出,文玉宁忽然猛提一口真气,运出昆仑内功,紧接着打出昆仑八式中的第一式“龙战于野”…这本是极自然的变招,但到底文玉宁习练昆仑内功日子太短,未料匆忙一变之间,一口真气未能倒转七壑——心想这招“龙战于野”必然威力大减…哪知两拳一合之间——“嗡——”地一声,发出极强的一股力道,隐隐暗夹风雷之声。
这一来把文玉宁惊得呆了!
再试几次将昆仑内力运用得当发出掌力,却远不及此招威力之半,心中不由大惑?
无论文玉宁用本门内力或是昆仑内力发招,都不及这招“龙战于野”之威力,尤其奇的是由本门内功转至昆仑内功时,原应将真气倒行七壑,但此时必须仅将真气倒转六壑才能发出这神秘的力道。
文玉宁将“昆仑秘籍”拿出再细细看了几遍,再反复演练仍是如此,心中虽是不明,但他乃是极聪明的人,心中料道:“必是有一种内功与本门内功合壁时,便能发挥最大威力。自己不过凑巧碰对一招罢了,但由此可见本门内功确是仍未达于最高境界。”
自己从来隐约就有本门内功与其它拳剑招式不甚相配的感觉,此时益发确定。
文玉宁此一无意中的发现,后来终将“春华上人”苦思二十年无法解决的本门内功问题解决。而将本门功夫达到了真正的所谓“炉火纯青”此是后话——
次日,文玉宁信步提着行李,离开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