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幸得手,就在这一拧一送瞬息之间,忽听一声暴喝,震耳欲聋,虎王已连身纵起扑来。骤出不意,又为虎王神威所慑,不禁大惊。正欲变换招数,再下辣手,不料旁立金猱连连看出主人的脚被人抓住,神情有些狼狈,也着了急,不等招呼,长啸一声,伸开长臂铁爪,纵起便抓。谢道明知它厉害,如不撒手,被它抓上就是不轻。忙把手一松,纵退一旁,避开来势,再作计较。脚才点地,连连已跟踪追扑过来。谢道明只得施展平生武艺,极力应付。
虎王虽然未曾打败,终因谢道明手硬如铁,叼的地方又准,猛力用得太过,左腿全行麻木,心里又有气,又不服输。因此见谢道明被连连追逼得手忙脚乱,也不喝禁。心想:“这老道士不是东西,且让你尝尝厉害。”谢道明虽然武艺高强,无奈连逢两个劲敌。这后一个更是力猛身轻,眼明手快,全身硬如坚钢,任是多重手法也无用处。先还勉强支持,十来个回合以后,情知再不见机,必遭毒手,他方欲忍愧呼饶,幸而虎王天性仁厚,不愿连连伤他,见谢道明已然汗流气喘,便喝道:“连连过来,我和他打着玩的,他打不过我,不许再打了。”连连方始住手。虎王指着谢道明说道:“我的连连你都打不过,还能收我做徒弟吗?我们还是交个朋友算了吧。”
谢道明纵横江湖数十年,已是成了名的老辈英雄,几曾栽过这样筋斗,当时真是说不出的气苦。幸而事前留心,因虎王性做,怕当众战败,羞辱了他,过手时没外人在场,不想却给自己留了脸面。就这样,终恐虎王口直,泄露出去,一世英名仍不免付于流水,只得红着一张脸,强忍愧愤,向虎王敷衍笼络,只想不出怎样教他不向外说。正在为难,虎王反先开口道:“你虽不配做我师父,难得你这大年纪,还有这大力气本事。方才我的腿被你抓了一下,如不是我力气比你大,差点被你摔倒。总算能和我打个平手,比以前我遇的那些山人一碰便倒的强得多了。我小时爸妈和我说,不许好强欺人,对老年人更要敬重,不然叫人笑话,就打赢了也不香。今天是你找的我,我没想和你打。好在谁也没打倒谁,你可不许向他们说我欺负你老头。”谢道明闻言,正合心意,自然连声应允。可是对收虎王为徒,依然念念不忘,只是想不出妙法。
日子一久,顾修看出谢、尹二人不但没有图谋虎王之心,情感反益亲厚,屡赞他天真诚直,磊落光明,纵使不能降服结为党羽,交下这样一个好朋友也好。而其爱妾计采珍一心要报仇,本就不肯罢手。偏生那只小虎忽然逃到虎王洞中,黑虎不放归来。顾修得知,亲去索取,虎王执意不允放还,黑虎、豹群更大肆咆哮,将顾修惊走,益发衔恨切骨。夫妾二人昼夜盘算,想出一条好计:知虎王性情暴躁,一面联合几个有本领的死党,专一伺隙杀害群豹,以伤两家和气;一面派专人去缅甸山中聘请异人,来除虎王和手下双猱。
那异人姓米,名海客,本名浙生,乃世家子弟。幼时随父宦游云南,受家丁恶仆引诱,少年纨绔,无所不为。乃父人却正直,知道之后,将恶仆重责收禁。正要加以训诫,他得信逃往附近山中,乱蹿了一天,饥渴交加,方欲求死,恰值杨天真走过,解救赠金,使其往投一家远戚,由此多年未见。杨天真近年行商缅甸,忽在鸡鸣角深山中相遇,才知他别后遇见仙人,传了许多道法,改了今名。因和峨眉派门下比剑不胜,一赌气,遁入了缅甸鸡鸣角深山,隐居潜修,炼一种极厉害的魔法,准备重回中土,并寻敌人报仇。
因心感杨天真以前救命之恩,好在当地缅人奉他如天神一般,随便说两句话,杨天真便可占着莫大的便宜,乐得现成人情。
杨天真仗他之力,着实得了许多好处,每年必往他洞中盘桓些日。他曾和杨天真说起,乃父早已病死任上,家有老母、蠕姊、孤侄,还有幼年结发妻室赖氏,一家四口流寓昆明,门庭衰弱,初学会道法那几年,时常回家看望。自从避祸缅甸,久想接来团聚,无奈当地卑湿多雨,气候恶劣,迟迟未果。意欲托杨天真前往看望,代为照料。杨天真锐身自任,说道:“我在省城有案,不能久居,愿将老伯母和嫂夫人、令姊、令侄接到家中同居,岂不是好?”米海客幼承母爱,对乃母尚有孝心,说:“你代我先去看望一次,等我几时炼法余暇,抽空回转昆明一行,见了她老人家,问明之后再定。”为使杨天真避人耳目,去时用法术给他变了容貌。杨天真往昆明见了乃母,复命说乃母念子甚切,催海客早归。海客偏当炼法紧急之际,最近数月内不能分身,只好暂时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