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的表情亦透着三分怔忡,但很快就恢复平常,他面对房门,从容的道:
“有请皇甫兄。”
于是,钱锐拔闩开门,当门而立的,果然正是皇甫秀彦,这位“一真门”大门主座前的得力人物,依旧丰神俊朗,面带笑容,就好像是寅夜前来拜会老友一样。
相形之下,钱锐的表情就不免尴尬了,他呵呵腰,往门边一让:
“皇甫老兄,请进。”
皇甫秀彦颔首致意,潇潇洒洒的进入门来,冲着庄翼拱手笑道:
“深夜造访,时地两不宜,无奈上命在身,难以推辞,失礼之处,还望总提调曲谅。”
庄翼抱拳道:
“皇甫兄客气了,来,随便坐。”
坐定之后,皇甫秀彦信目打量着室内陈设,闲闲的道:
“这套雅房相当不错,清静整洁,自成一格,小客栈有如此环境,倒不多见。”
庄翼亲自端上茶来,笑应道:
“是『靖名府』总梳头姚贵才姚大哥替我找的,他地面熟,知道那里有好住处,本来安排在『行差馆』留宿,被我推了,那边实在太嘈杂…”
皇甫秀彦接过茶,道谢一声,先撮唇吹开浮在杯面上的叶根,才轻啜一口,好整以暇的道:
“总提调,公事交待过了?”
庄翼不由脸孔微热,有些不自在的道:
“初步交接算是办妥了,这两天还有几桩例行手续待理,譬如说领回文、填例报、清结差费等等,都是些琐事…”
点点头,皇甫秀彦道:
“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吧?”
庄翼谨慎的道:
“某方面说,是如此。”
皇甫秀彦笑道:
“莫非尚不尽然?”
庄翼道:
“皇甫兄该明白我所指为何。”
稍微沉默之后,皇甫秀彦缓缓的道:
“今日一早一晚,接踵来谒总提调,但心情却是两般,头一遭,急切盼望,此一遭,惶无奈;整天来回三百里奔波,苦的不是这付皮囊,是那人天交战的矛盾!”
庄翼没有回答,只望着桌上的烛光发怔。
皇甫秀彦又喝了一口茶,音调低沉:
“总提调,你把严良处决了?”
吸一口气,庄翼坦承不讳:
“是的。”
顿了顿,他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
皇甫秀彦道:
“我们在那片破庙后头挖出他的尸体,另方面,我们也自『靖名府』的内线处得悉严良并未解到,总提调,不管你如何处理这件事,至少你还算帮了一点忙。”
庄翼讪讪的道:
“此话怎说?”
皇甫秀彦道:
“严良是一剑毙命,你没有使他受太大的痛苦,那一剑直穿心脏,很准,严良的遗容十分安详,不曾有挣扎的迹象!”
庄翼不知说什么好,仅剩苦笑的份,钱锐站在门边,一会搔头搓手,一会龀牙裂嘴,这一刻,他不禁庆幸,亏得干总提调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