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省力许多。但这峭壁又高又陡,竟似没有尽头,他奋力攀了大半个时辰,已累得四肢发酸,里外衣裳尽数被汗水浸透。忽觉双眼一片模糊,却是被额头上流下的涔涔汗水浸住,辣辣的甚是难受。他抠住石窝,将头脸在臂弯上蹭了蹭,抹去流到眼上的汗水,再挣起头向上望去,只见头顶上全是徐徐拂动的白云,也不知离着那峰顶还有多远。
这时候他十指都已磨出血泡,双腿突突发颤,再没有力气向上挪动分毫。向下一望,脚下竟也有云气浮动,一颗心不由吓得突突乱颤:“原来这峭壁本就是天池峰的最高处,我适才又凭着一股血气在峭壁上不知爬了多高,若是一个失足,说不定便跟我抛下去的那块石头一般,直落到深谷之底。”
正自心惊胆战进退不得,忽听得头顶上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我足足睡了一觉,你还没有上来!不知你这笨小子今晚还上得来么?”正是施屠龙的声音。
卓南雁心下大怒:“原来他一直在旁看我笑话!这施屠龙不知轻重,怪里怪气,只怕要累得我将小命丧在这里!”又愤又急之下,心底蓦地腾起一股火来“我卓南雁就是摔死,也不能给他瞧得扁了!”猛然间一股劲气自腹内窜起,霎时十指坚硬,四肢有力,呼呼地便向上攀了上去。
越往上攀,便觉山风越大,呼呼的风声就在脑后呼啸,似是云中有无数鬼魂在嘶吼。拼了命又爬了十余丈高,忽见头顶数丈之上又横伸出一块大石,神龙探首般地压在绝壁之上,卓南雁心中一震:“这块大石突兀巨大,这般凌空压下,若无绳索器械,怎能攀上去!”他本来就已精疲力竭,心气一泄,忽然五指一松,竟自石壁上滑落下来。
卓南雁哎唷一声,拼力去抓向石壁,但身子呼呼飞坠,急切间哪里寻得到那些石洞。峭壁上只处处堆垒着又薄又尖的石片,他的双手根本没有借力之处,乱抓乱抠之下,臂、腕、肩、肘都给石棱割破,却还是阻不住身子的呼呼下坠之势。
“师父——”卓南雁急得大声呼叫,声音已带了哭音。身子才跌了两丈左右,猛觉斜刺里伸出一只沉稳如铁的坚硬臂膀,一把将他紧紧揽住。卓南雁喘息着回过头来,月光之下却见施屠龙单掌扣在石壁上,左臂揽着自己的腰,正自嘿嘿地笑着。“有种,”施屠龙的笑声在山风之中滚滚鼓荡着“你这小子自始至终没有出口求我,比我想的还要有种!”
轻纱般的月光下,卓南雁头一回觉得这施屠龙的笑容居然也这么温暖。“原来师父一直在旁看护着我!”一念及此,卓南雁的心底立时一热。却听施屠龙笑道:“好小子,咱爷俩上去!”他左臂紧揽住卓南雁的腰,右臂在石壁上轻轻一按,身子便借力飞起。几个起落,便到了那横伸出来的巨岩之下。
施屠龙略略一顿,猛然长吸了一口真气,足掌一起发力,两人的身子便陡然凌空窜高丈余,由岩下斜斜跃到了那巨岩之侧。施屠龙半空之中单足向巨岩上一点,便又借力而起。这一跃竟似永无止境,卓南雁只觉自己化作了御风升腾的仙人,轻飘飘地直向云中钻去,忽觉眼前霍然一旷,却是终于落在那巨岩之上。
这时月光明朗,卓南雁伫立崖巅,极目远眺,却见群山茫茫,在月色里若隐若现,当真是美不胜收。只是身处高处,山风又疾又冷,将他衣襟吹得猎猎作响。卓南雁素来畏暖不畏寒的,也不由抱紧了双肩,抬起头来,但见那轮皎月分外清亮耀目,似乎纵身一跃,便能摸到。
借着银纱般的月光,只见眼前云气茫茫,似乎自己已经站在了天上。正自驰目骋怀,忽觉脚下微微晃动,吓得他急忙蹲下,才知是绝顶之上山风更大,狂荡的山风似是从天上吹来,吹得这高大的岩石微微晃动,似乎随时都会给天风吹得倒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