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力地挥挥手，赵刚被带去。

不知为什么，凶犯的供述使志诚联想到自己的境，心被搞得糟糟的。他为此很生气，故意改为严厉的语调：“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代你犯罪的经过，把作案过程讲一遍，还有，你是从哪儿来的炸药。说吧，详细些！”

志诚的心先是忐忑不安，接着又向下沉去。片刻后，他又拨打了一遍手机和传呼，还是没有呼应。他不再拨电话，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走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一番，走家门，到小吃吃了一，向局里走去。

怎么回事？是她没有收到，还是有意不回？抑或还在和自己冷战…

志诚总是这样，总是容易对他人产生同情，对罪犯也同样如此，尽他早已认识到这对刑警是个弱，可一直没能彻底克服。还好，他及时想起抓捕时的情景：就是面前这个人差引爆炸药夺去自己的生命，于是，同情被反所取代。他大声喝斥：“你哭什么？不是你亲手炸死她的吗？那还哭什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看守所提审室里，志诚再次见到亲手抓回的逃犯。才几个小时过去，他已经判若两人，抓捕和押解时的凶暴都不见了，代之以灰白的脸，木讷的神情，呆滞的神。他脚重镣叮当作响地被带审讯室，机械地坐到指定的椅上，面对着志诚却视若无睹，睛一片空，志诚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志诚开始审讯：

慢慢地：“三十二。”

赵刚：“这…他大名叫啥我还真说不清，反正大伙都叫他大林…大概姓林吧，黑大个儿，撅嘴，在六号井，一打听谁都知！”

志诚听完这些又问：“这个爆破工叫什么名字？”

“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杀死你妻？”

这是审讯的主要任务。赵刚虽然供称炸药是从煤矿的，可到底是怎么到手的，必须查清楚。志诚追问着：“使用炸药应该有严格的制度，有专人理。你不是爆破员，是怎么把炸药到手的？”

问了第二遍，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嘴颤抖起来。志诚接着又问了第三遍：“赵刚，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你为什么杀人，为什么杀死自己的妻？”

审讯行不下去了。看着这悲痛绝的凶犯，志诚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木然的声音：“赵刚。”

大的耻辱、委屈攫住了他的心，转而又变成了不能容忍的愤怒。志诚心如刀割，手枪对着他们颤抖不已，对她嘶声大叫起来：“肖云，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这么对待我…”肖云用满泪的睛看着他回答说：“你不是说各走各的路吗？这都是你造成的，是你的责任。你开枪吧，开枪吧，快开呀…”

“姓名？”

可是，他哭得更厉害了，壮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不能自控。直到志诚说了两遍同样的话，他才抬起泪模糊的睛说：“你不知俺的心哪，这不怪俺哪。她说过，一辈就跟俺一个呀，俺也说这辈就她一个呀，谁知她却这样的事啊…”他要说的志诚已经有所了解：他跟妻结婚五年，情很好。因为家生活困难，从去年开始，他离家去煤矿打工，没想到妻在家中红杏墙，跟村长搞到一起。他得知真相后，愤怒之下走上极端路，携带了一些煤矿生产用的炸药，悄然赶回家中，将二人送到了极乐世界。

2

他万箭穿心，痛苦无比，手颤抖着，枪也颤抖着，泪顺着脸颊往

志诚的心又被尖厉地刺痛，再也说不话来。

旁边的弟兄跟着喝：“快说！”

吃完饭，困倦再次袭来，志诚又躺到床上睡去，又起梦来。梦中又回到了抓捕凶犯赵刚的一幕。一开始和真实的情况完全相同，他和两个弟兄那栋楼，到了那家门外。他用钥匙打开门，带冲屋。可是接着就与真实的情况不同了，床上躺着的不再是逃犯，而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张大明，女的却是妻。他们惊慌地从床上坐起，现惊恐的神情，还着…

他想起了昨晚的梦境。

志诚到了队里，跟另外两名抓捕凶犯的弟兄会合，又去了看守所。

尽他不想说，可最后还是问明白了。原来，当他下了行凶的决心后，就千方百计和一个爆破员近乎，情差不多了，就说自己冬季要到河里去炸鱼，需要些炸药。爆破手却不过情面，加之井下对炸药得不严，就每次使用炸药时留一，攒了几回，就够他用了。

刚刚外历险归来，又是中秋节，完全可以在家休息一下。可是，一个人呆在空的家里有什么意思？何况，抓回的逃犯还需尽快审讯，把案情的一些细节查清，否则无法移送检察机关。

审讯结束。

志诚心一动：居然和你同岁。

。

“年令？”

赵刚抬起睛，看着你，嘴颤抖得越发厉害，里的光也越来越多，没等开忽然泣起来：“同志啊，您…您都知了，就别问了，别问了，您快枪毙俺吧，俺实在不想活了，快毙了俺吧…”继而放声大哭起来：“秀哪，俺对不起你呀，都是俺没本事啊，让你跟俺受穷遭罪呀…可你这事俺实在受不了哇，让俺到间给你陪罪吧，咱们来世再夫妻吧…”

回到队里不一会儿，就到了中午下班时分，志诚离开办公室，走公安局大楼，彷徨在街。此时，他真不想回家。他信步走着，见大街两旁很多商店都张贴着售中秋月饼的广告，街的摊贩摆放的也多是月饼等。行人们都兴兴、急急匆匆的，一副急着回家团聚的情景，几家卖磁带的商店都不约而同地播放着《十五的月亮》。这一切都使他倍孤独。此时，他十分渴望和亲人在一起。他想去家，母亲就住在那里，好多天没看她了，可又想起她们准会打听肖云，刨问底起来不好回答。最后，他还是决定回家，并在街小贩手里买了几块月饼，回到家中就着开咸菜吃下去，就算是中秋节的午饭了。

然而，当赵刚在笔录上签完字，上手印，即将被带审讯室的时候，志诚突然又把他叫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对你妻到底有没有情？如果真有情，怎么能下得了手？你为什么不好好和她唠一唠？如果她能改，你们就好好过日，不改，就说明跟你没情了，就离婚，为什么偏要杀了她？既然杀了她，又为什么哭，是后悔吗？我看，你还是对她没情！”

赵刚听了这话又激动起来，盈着泪光的睛愤怒地看着志诚，用抗议的语调说：“你别再伤俺了行不行？俺是等死的人了，还装什么假？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想想，如果这事搁到你上，你咋办？你一个心跟你媳妇好，可她却跟别人搞上了，你是啥心情？！”

他没有上回答，但脸发红了，睛也有了光。

赵刚抬起睛，迟疑着回答：“这…您没去过煤矿，不知井下的事…行了，俺都担着了，别再牵连别人了。俺是把炸药骗到手的，怪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