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直到碰上救援的队伍。
这是从我们自己得救的角度讲。我们必须赶快到有人的地方去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们是这里幸存的见证人,我们得向别人报警。”
“雷锋。”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然后蔫白菜一般看着他不再说什么。
他的神态的确很象那么回事。女人一涉及非人文的问题便感到头疼。她只好勉强同意前行。韩愈寻思她已中计?从婚姻的领域中逃到了生存的领域。
韩愈在屋中找到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发现里面带有电池。他试了一试,它竟然能响。韩愈已有一天未听到人类的声音,此时精神一振。韩愈调动频道,寻找那些仍在播音的电台。他收到了附近的县台、市台、省台,然后是远方的中央电台和海外电台。它们都在播放同一个歌星演唱的时下最走红的一首曲目。
“这表明世界仍然存在。”
韩愈向妻子指出。
女人说:“那太好了。”竟有一丝不悦的表情。
韩愈又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来的那座城市叫什么名字?”
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情愿地说了两个字。
韩愈恍然大悟。
韩愈又听了听收音机,初步估计了一下,说:“往北边走。至多还有几十里地,可以到达有人的地方。”
两人便带上收音机,循着电波指引的方向,走出客店。但就在这一刹那,韩愈心中浮上疑虑:为什么没有一家电台报道忧山发生的事情?为什么所有的波段都只播放一首流行歌曲?然而眼前更为惊异的景象却不容许他再想别的。他们一出门,便看到了只有在忧山城区才能看到的石头大佛。
小桥和乐止县标志突然消失。代替它们的是忧河。
大佛就端坐在忧河彼岸的忧山山腰,它是重显法身。
韩愈转头寻找昨天逃离忧山的公路,却哪里还有。夫妻俩又回到了忧山城中。或者,他们走了一天,根本没有逃出忧山。可是,这又不象是忧山,房屋和街道显得破旧。韩愈怎么看都象四年前的忧山。突然,妻子惊呼:“看后面!”韩愈回头看去,见刚才离开的客店,容颜已不知什么时候改观,分外眼熟,却不是昨晚他们暂栖的路边店。韩愈大惊。
妻子说:“怎么回事,明明都快逃出了忧山,如何又回来了。”
韩愈心上电光石火:这世界上本无出路。而那两辆突然呈现让他们逃命的自行车,其实早该让他醒悟了。想一想,它们为什么会停在公安局的派出所门前?
“我们一定是,”韩愈指出“走进了一个圈套。”
至于考虑这个圈套是谁设立的,就如同他们走的路程一样,无可避免会回到原位。女人是没有本事预谋这一切的。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人。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就是她是生活在地球人中间的外星人。但这种可能性是微弱的。然而要完全归于自然因素的话,又无法解释他们夫妻二人的独存以及那两辆好象刚好是为他们俩准备的自行车这类怪事。换句话说,不是他们被忧山遗弃,而是忧山为他们而设立。问题也许就应该反过来问了:他们两人是什么人而不是设圈套的是什么人。
可是,这时收音机中的声音突然减弱,然后呜咽一声便消失掉,从而打断了韩愈的思路。他慌忙调动频率。于是收到了更远处电台的广播。最先那个台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这预示着他们要行的路程将更加遥远。韩愈的妻子又哭了起来,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象来自极远,难听已极,象一个人被闷在磁缸里面。韩愈吓得倒退了几步。他再次打量突然陌生起来的妻子和好生熟悉的小客店。这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本身很令他不安。他们进到店里。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愈加厉害。天下居然有这种事情!
韩愈对妻子说:“记得我们初识的日子吗?”
她说:“一九九五年七月七日”
韩愈一指桌上的台历:“你看那里。”
那上面翻到的那页上写着:一九九五年七月七日。
女人说:“四年前的今天,我刚在这间客栈的服务台上登记完,便看见你进来了。尽管你穿着一件萍果牌T恤和一条彪马牌牛仔短裤,但我第一眼根本没瞧上你。”
“原来我们不是在大佛脚背上见的第一面?”
“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