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肾上腺素在急速流动,使他的心脏如同汽车发动机活塞般狂跳不止,手也抖得厉害。他全身所有的神经节都在噼啪作响。这一刹那死亡终于攫住了他,他终于彻底领悟到死亡的真正涵义。这个世界马上就要离自己远去了,无论自己这一生有何思想,有何德行,有何罪恶,有何情感,有何爱恋,再过二十来个小时就都将不复存在,宛若洒落于夏日街道上的雨滴一样,瞬间就挥发得了无痕迹。无处可寻了。
毕晓普迈开双脚全速前进,他害怕周身寒彻透骨的阴冷,他害怕头上那轮黑月亮,他渴望摆脱掉它。但黑色的福波斯撒下的黑暗却无处不在,无法摆脱。慌乱中,毕晓普的脚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訇然摔倒了。在极度的绝望和孤独中,悲哀潜入心头,毕晓普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哭了起来。他渴望安琪此刻能在自己身边,渴望远在地球上的亲人们能在自己身边,他想他们,想得不行。
三、蔑视生命的精神狂人
东方的天际出现第一抹光芒时,毕晓普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在黑夜疾行的漫长时间里,他一直在祈望着太阳的出现,现在终于把它盼到了。
红红的太阳整个跃出了地平线。虽然由于火星距离太阳较远,太阳看上去比在地球上要小,毕晓普仍然感到了温暖。火红的阳光直射入毕晓普的心脏,驱散了他周身的阴寒,给他注入了生命的活力,毕晓普向着太阳飞快地走去,一路上感动得几乎要掉眼泪。他已有许多年没有流过泪了,他不明白现在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敏感。这么多愁善感,从前他深以脆弱为耻,他从不愿让自己的内心感情溢于言表。
阳光越来越强烈,天空中的群星都已看不见了。毕晓普竭尽全力快步疾走着,他知道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生命正一丝一丝地从自己身上溜走,但是他不愿多想这些,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越来越强烈的愿望:一定要赶到安琪的身边,和她共同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突兀的黑影映入了毕晓普的眼帘。由于距离尚远,且又迎着阳光。毕晓普还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但他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一个人造物体,它的几何形状太规则了。由于那个物体正好在毕晓普的前进之路上,毕晓普决定顺便去看清楚它究竟是什么。
毕晓普和那个物体之间的距离一步一步慢慢缩短着。
突然间,一声极微弱的爆响穿透头盔传入了毕晓普的耳朵。毕晓普吃了一惊。这是爆炸声。究竟出了什么事呢?毕晓普不由得加太了步幅,向目标冲去。
渐渐地,毕晓普看清了,那是一辆火星车。这时又一声爆炸声传入了耳中,这次响亮多了,看来这车是有主人的。毕晓普想见见这个人,毕竟这一生能见到的人不多了,并且他想弄清楚那爆炸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毕晓普在绕到火星车向阳的一面之前,他又听见了一声爆炸。
当毕晓普停住脚后,他看见了车的主人。此人正端着支步枪向前方瞄准着,这支步枪和二号救生舱那两个舰员所使用的是同一种型号,顺着枪口所指的方向看去,前方约一百米的地方,间距较大地错落排列着二三十个圆柱形的物体,地上散落着许许多多反射着阳光的金属碎片。无疑,它们就是这个人的枪靶子。毕晓普定睛细看,不禁大吃了一惊,原来那些枪靶子全是清一色的氧气瓶!毕晓普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再看,不错,全都是在此时此地宝贵如生命的氧气瓶。每一个氧气瓶就意味着一天的生命,它们可以减缓死神的脚步。看着它们,毕晓普的心脏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