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伪君子,你和鸽笼子,”他仍然在卧室里走来走去“你们两个整天说什么要帮助威登家的屁话,但你都不想——”
“够了!”特莎吼道“不许你这样跟我说话!你就没有想过——你就不明白——你有多自私…?”
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她转过身,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在身后重重把门摔上。
她的离开对肥仔产生了奇怪的作用。他不再踱步,而是盯着关上的房门看了几秒钟。然后,他在口袋里翻找,摸出一根香烟,点着了火,不再费劲儿把烟雾从天窗赶出去。他在屋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纷乱的、未经整理的图像在愤怒中如潮涌般向他袭来。
他想起了差不多一年前的某个周五晚上,特莎上楼来到他的卧室,告诉他明天科林想要带他去和巴里父子踢球。
(“什么?”肥仔错愕不已。这样的建议是没有过先例的。
“只是好玩,随便踢踢。”特莎说。她皱着眉头看着地上散落的衣服,避开肥仔的怒视。
“为什么?”
“因为爸爸觉得会很有趣。”特莎说着弯腰捡起一件校服衬衫。“好像是德克兰要练练球。他有比赛要踢。”
肥仔足球踢得非常好。人们对此觉得很惊讶,因为他们觉得他是那种不喜欢运动并排斥集体的人。可是他踢球就像他说话一样,灵活而有技巧,很多假动作,晃过反应迟钝的对手,敢于利用机会,就算没有成功也毫不在意。
“我甚至不知道他会踢球。”
“爸爸踢得很棒。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一周要踢两次。”特莎生气地说“明天上午十点钟,记住了?我去把你的运动裤洗了。”)
肥仔抽了一口烟。回忆违背了他的意愿,出现在脑海里。为什么他当时会顺从呢?若放在今日,他会断然拒绝参与父亲的小把戏,赖在床上直到他们把喉咙喊破。一年之前,他还没有理解真与假的含义。
(然而,去年的他和鸽笼子一起出了家门,忍受了五分钟沉默的步行,两个人对横亘在父子之间巨大的空洞都心照不宣。
场地是圣托马斯小学的。阳光明媚,空旷无人。他们分为两队,每队三人,因为德克兰刚好有个朋友留在家里过周末。那位朋友显然崇拜肥仔的球技,加入了肥仔和鸽笼子那队。
肥仔和鸽笼子默默地传球,巴里,这个毫无争议的最差球员,却一边在他们用运动衫圈出的球场上奔来跑去,一边大喊、鼓劲儿或是欢呼。弗格斯进球后,巴里想跑过去跟他顶胸庆祝,却算错了时机,一头顶上了弗格斯的下巴。父子二人摔倒在地,弗格斯疼得直哼哼,却又大笑不止,巴里坐在地上,也笑个不停,边笑边向儿子道歉。肥仔发现自己也不由咧开了嘴,接着听到鸽笼子做作、别扭的大笑,立刻皱着眉扭过头。
接下来就到了那个难堪而可悲的时刻。那时双方踢成平局,也快到时间了。肥仔成功地从弗格斯脚下断球,鸽笼子大声喊道:“加油,斯图,小子!”
“小子。”鸽笼子这辈子从来没说过“小子”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听上去是那么可怜、空洞和不自然。他在试图模仿巴里,模仿巴里对儿子们轻松而毫不扭捏的鼓励,试图在巴里面前表现。
在球像炮弹一样从肥仔的脚下飞出、正中鸽笼子毫无准备的蠢脸之前,在鸽笼子的眼镜被砸烂、一滴血从他眼睛下方绽放之前,肥仔还有时间明白自己的意图,有时间意识到他早就想击中鸽笼子,而那脚球正是他对鸽笼子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