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无话可说，只好行个礼下来了。”

第二天，午时以前，监牢成后，下午就有三个新来的客，不消说看的责任就归了我们。逃脱是用不着担心的。这些人你让他逃也不敢。这缘故是这类人并不是山上的大王或喽罗。他们的罪过只是因为家中有了钱而且太多。你不好好的为他们安置到一个四围是木的屋里，要钱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果真是到了这屋还想生什么野心逃走，那就请便罢，回府上的房同田地再得我们来收拾。把所有的钱捐一儿来，大家仍然是客客气气的吃酒拉炕。关于用力量迫到这类平时坏透了的土绅拿钱来，是不是这例规还适用于另一个世界，我可不知，但在当时，我是觉得从良心上的批准，象这样来筹措我们的饷项，是合式而又聪明的办法了。

第二天副官便为我们分下来，每两人值日一天，五天后到各人一次。值日的人，夜间也只能同那派在一天的弟兄分别来瞌睡。不知的，会以为是这样就会把我们苦了罢，其实是相反的。你不兴值夜班，不拘是谁都愿意来相替。第一个兴为人替到守夜的便是桂生，以前日，他就每夜非说笑话到十二不能合。值夜班后，他七叔又为我们立了一个新规例，凡是值夜的人得由副官领取心钱两。牺牲一个通宵，算一回什么事？有两个两钱合拢来是四，两钱去办烧卤之类，一钱去打酒，剩一钱拿去大厨房向包火的陈大叔匀饭同猪油，后园里有的是不要钱买的萝卜合芫荽，打三更后，便你一杯我一杯

“我又说：并没见一个犯人；犯人该杀的杀，该放的放，牢也是无用！”

那小，当真便走到军法长那里去抗议。不过，结果是因为犯人越来越多，而且所来的又多半是“猪”于是在戏台旁筑监牢的理由就很充分的无从摇动了。

“好，我们就看犯人的牢，也有趣。”这是听了桂生报告后大家说的。

“七叔，怎么要牢？”

“这些都是猪，平常同叔叔喝酒打牌，要你们少爷去看也不是委屈你们——七叔又是这么说。”

，他们的人数总有我们两倍多，但也象并没有许多事可以送那些师爷们去。从书记那边阑空，就时常见到飞下那类用公文纸画上如同戏台边的木刻画的东西来，这可以见大家正是同样的无聊。我还记得我曾拾了两张白纸颇为细致的画相，一为大战杨再兴，一为张翼德把守芦。最动人的是张飞，胡朝两边分开，凶神恶煞，但又不失其为天真。据一个弟兄说，这是军法长画的，我于是小心又小心，用饭把来妥妥帖帖粘在我睡的墙上了。住虽无床，用新锯的还有香气的柏木板铺成，上再用稻草垫上，一个人一床棉被，也不见得冷。大家睡时是脚并脚靠，睡下来还可以轻轻的谈笑话的，这笑话不使楼上人听到，而大家又可乐。到排长来察时，各人把被蒙了，立时假装的鼾声这里那里就起了。排长其实是在外面已听了许久。可是虽然知我们假装，也从不曾发过气。他果真是要骂人，到明天大家上后山去玩，不和他亲，他就会找到不能受的寂寞了。说到排长也真好笑。因为年纪并不比我们大几多，还是三月间二师讲武堂毕的业，有两个兵士是他的叔叔辈，名到我们这一排时，常受窘到脸红，真难为他！八氖澹颐堑鲇闳パ剑闭馐且桓鲂啊Ｒ蛭懦ざ运谋吭庋止Ь从挚闪难脊院蠹脚懦ぃ*说到“四叔，我们…”排长就笑着走开了。

“七叔又说：那些不该杀又不能放的，我们把他押起来，他钱就屙屎样的来了。不然大家怎么有饷关呢？”

“我七叔就说：牢是押犯人的！”

“我就说：那么，牢可以放到别去，我们并不是来看犯人的。”

桂生回时诉说他是这样的办的涉：

在放肆得象一匹小一样的生活中，经过半年，我学会了泅，学会了唱山歌，学会了嗾狗上山去撵野，又学会了打野的几样法术。（这法术，因为没有机会来试，近来也就全忘了。）有一天，象是九月十四样，副官忽然督工人在我们住近边建起一座栅栏来了。当那些大木枋搬来时，大家还说是为我们床，到后才知是特为囚犯人的屋的。不是为怕我们寂寞才来把临时监牢建筑到这里，真是没有什么理由。“把监牢来放在我们附近，这不是伯伯叔叔有意得可笑的事么？”于是鼓动丁桂生（丁桂生，是营长的二少爷，也是我们的同班补充兵），说：“去呀，到七叔那里去说！”

有趣是有趣，但正当值日那时节，外面的闹可不能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