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您想想看，他竟说，我们的骑兵在二十年代的时候，全都娶波兰人妻。这完全是信开河，是不是？”

“娶波兰女人么？”米卡又接说，简直开心极了。

“他在瞎扯么？”他上似乎兴起来，发的短促笑声“哈，哈！”

卡尔诺夫很明白米卡和格鲁申卡的关系，也猜测到波兰人的情况，但是他对这一切并没有多大兴趣，甚至也许完全不兴趣，他最兴趣的是克西莫夫。他同克西莫夫是偶然一起到这里来的，也是生气第一次在客栈里遇见了这两个波兰人。格鲁申卡是他以前就认识的，甚至还同某人到她家去过一次；当时她并不喜他。但是她在这里竟十分温存地望着他，在米卡没有来到时甚至还对他很亲，而他却似乎始终无动于衷。他还是个很年轻的人，最多不过二十岁，衣服穿得很时髦，一张白白的，十分清秀的脸庞，一漂亮而密的淡褐发。但这张白白的小脸上那一双丽的浅蓝睛，却有一聪明的、有时甚至是很刻的表情，简直和他的年龄不大相称，尽他说话和看人的神气有时却完全象一个小孩，而且即使他自己明知这一，也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总而言之，他这人格很特别，甚至有些任，虽然态度总是和蔼的。有时他的脸上会显一固执死板的神气：他望着你，听你说话，却好象老在固执地想着自己的那一。有时候显得懒懒散散，有时候又会突然激动起来，而且常常显然是于十分无谓的原因。

米卡连忙瞧瞧卡尔诺夫，接着又看看克西莫夫。

“是呀，当然罗，难他是个骑兵么？哈，哈！”米卡嚷，他一直在贪婪地听着，谁一开他就赶快把好奇的光转向他，好象期待着从每个人中听到不知多少有趣的事情。

“再来一瓶，再来一瓶！”米卡对老板吆喝着，也忘了同正在郑重其事地请他一起一杯亲善酒的波兰人碰杯，忽然不等别人，独自先一把自己的那杯喝了下去。他的脸完全变了样。他走来时那副庄严、悲壮的神气完全不见了，脸上显了仿佛孩般的表情。他似乎忽然变得完全安静而谦卑起来。他畏怯而快乐地看着大家，时常神经质地嘻嘻笑着，作一只犯了错的小狗又被放屋来受人抚时那恩的态度。他好象什么都忘了，只一味带着孩气的微笑兴采烈地看着大家。他望着格鲁申卡，不断地笑着，把椅一直移到了她的安乐椅旁边。他也逐渐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两个波兰人，虽然还是不大看得透他们。坐在沙发上的波兰人，那副神气的派，波兰音，特别是他的烟斗，引起了米卡的注意。“那有什么呢？他烟斗，也不错。”米卡心想。这波兰人的带浮的、近四十岁的脸，很小的鼻，鼻底下两撇俗不可耐地染了的极细、样式野的溜尖小胡，同样地也暂时还丝毫没有使米卡到有什么不对。甚至他那在西伯利亚制成的蹩脚的假发和鬓角上难看地梳得向前面翘起的鬈发也并没有特别使米卡到惊愕：“既然假发，总是这副样的。”他继续好心地寻思着。靠墙坐着的另一个波兰人，比沙发上的那一位年轻一些，老用横蛮挑衅的神情看着大家，还带着瞧不起的样默默地听大家谈话。他使米卡吃惊的也只是个特别，和坐在沙发上的那一位很不相。“要是站起来，总有两俄尺十一俄寸长。”米卡的脑里闪过这个念。他还想到，这位个波兰人大概是沙发上那一位的朋友兼跟班，就仿佛是“他的保镖”那个叼烟斗的小个波兰人自然可以指挥这个个波兰人。但是这一切在米卡看来也都是很好的，理所应当的。在小狗上一切醋意都消失了，他对于格鲁申卡，对她跟他说的那几句话里的神秘意味，还一也没有理解：他只知一件事情，而且使他的心弦震颤，那就是她对他很和蔼，她“原谅”了他，并且让他坐在她的旁。看见她端起杯来喝酒，他就心怒放，忘掉了一切。但尽如此，在座的人的普遍沉默却似乎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用仿佛期待着什么的目光朝大家环视了一下“为什么尽坐着？你们为什么不什么，先生们？”他那笑盈盈的神似乎在这样说。

“那么难您当时是在当骑兵么？因为您讲的是骑兵呀。难您是个骑兵么？”卡尔诺夫立刻截住他说。

“您先生没有见过波兰女人，所以净说些不可能的事。”叼烟斗的波兰人对克西莫夫说。

“您想想，我已经把他拖在边四天了，”他继续说，似乎有懒洋洋地拉长着声调，但是毫不装腔作势，完全是自然的。“您记得，自从令弟那一天把他从车里推去摔得老远以后，我就因此对他产生了很大兴趣，带着他一起到乡下去。可是他现在竟不停地胡说八起来，得我同他在一起都到害臊。我现在要把他带回去。…”

“但是我自己就娶了波兰女人呀。”克西莫夫吃吃地笑着回答。

叼烟斗的波兰人俄国话说得并不坏，至少比他故意装来的程度要好得多。他是在说俄国话的时候，偏偏要把它变成波兰语的腔调。

，替他斟了酒。

“他尽在那儿瞎扯，招得我们大家全笑个不停。”卡尔诺夫似乎猜到了他的意思，忽然开指着克西莫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