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从来也没有对不起谁的地方。”马克西莫夫没精打采地喃喃说。
“好了,好了。老兄,这儿只兴唱唱歌,跳跳舞。…不过,见鬼,管它呢!你等一等…这会儿先吃一点,喝一点,快乐一下。你不用钱么?”
“以后也许要用的。”马克西莫夫笑着说。
“好吧,好吧。…”
米卡感到头昏脑胀。他经过穿堂,走到这幢房子内侧俯临院子的木头围廊上。新鲜空气使他清醒了些。他独自站在一个暗角落里,突然用双手捧住了自己的头。各种零乱的思想忽然联贯了起来,各种感觉融合在一起,仿佛一道光似的照亮了他的头脑。但这是一道可怕的、难堪的光呵!“假如自杀,现在不动手还等到什么时候?”他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去把手枪拿来,就在这里,就在这个肮脏漆黑的角落里了结了吧。”他呆在那里差不多有一分钟之久,心里犹豫不定。不久前,当他飞奔到这里来的时候,他背负着耻辱,他已经偷窃了钱,还有那血,血…但是当时还比较轻松些,唉,轻松得多!因为当时一切都已经完了:他丧失了她,让给别人了。她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在这世上,消失了,——唉,当时死亡的判决对他来说还显得轻松些,至少看起来那是必要的,避免不掉的了,因为他留在这世界上干什么呢?然而现在啊!难道现在的情况能够和当时相比么?现在至少一个幽灵,一个可怕的怪物消失了:她的那个“以前”的人,她的那个命中注定、无可争议的人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可怕的幽灵忽然变成了渺小而滑稽可笑的东西!他被人抓住关进卧室,锁了起来。他永远不再回来了。她感到羞惭,现在他已从她的眼睛里明显地看出她爱的是谁。哦,现在真想活下去,想…然而不能活下去,不能。这真是可诅咒的事啊!“上帝,愿你使在围墙旁被打倒的人复活吧!把这杯可怕的苦酒从我嘴边移开吧!主,你不是也对象我这般的罪人行过奇迹么!假如,假如老人活着呢?哦,那时我将把其它丑事带来的耻辱湔洗干净,我要归还偷来的钱,哪怕上天入地也要弄到这笔钱,把它交回失主。…除了永远铭记在我的心头以外,耻辱的痕迹一点也不会留下!但是不,不可能,唉,这全是些不可能实现的懦怯的幻想!唉,真可诅咒呀!”
但尽管这样,他觉得黑暗中在他眼前似乎仍然闪现着一线光辉的希望。他急忙离开那儿,回到屋子里去,——回到她那里,重新回到她那里,永远回到他的女王的身边去!“即使处在耻辱的折磨之下,她的一小时,一分钟的爱情,不是也抵得过其余的全部生命了么?”这个荒唐的念头紧紧抓住了他的心。“到她那里去,到她一个人身边去,看着她,听她说话,什么也不想,忘却一切,哪怕只有这一夜,一小时,一刹那!”他尚未跨进穿堂的门,还在围廊上面就迎面碰见了老板特里丰-鲍里赛奇。米卡觉得他带着阴郁和担心的样子,好象是走出来寻找他的。
“你怎么啦,鲍里赛奇,你是来找我么?”
“不是的,不是找您,”老板好象突然着了慌“我找您干什么?可您…刚才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这样闷闷不乐地?你是不是在生气?再等一会,你就可以去睡觉了。…现在几点钟?”
“已经三点钟了。甚至三点都过了。”
“我们就完,我们就完。”